第四章
天气晴好，如同碧玺的空中飘散着几朵白云，在微风的吹动之下变幻、飘远。春日的阳光撒着温暖的光，照耀着世间刚刚冒出头的新芽，留下斑斑勃勃的影。
宇文府，青山院。
一袭白衣的宇文玥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手中弓几近圆月形状，下一瞬，离弦之箭带着满满的冲力嗖的从空中划过，正中靶心。
“厉害。”负手而立的燕洵眉眼都是赞叹，看着那几乎被插的没空地的靶心，很走心的夸赞宇文玥的箭术。
“你也很厉害。”宇文玥收了弓，淡淡的看了一眼靶心，随意的瞥了一眼燕洵：“怎么，不继续扮演你的纨绔子弟了？”
燕洵侧了侧身子，眼睛里都是调侃，笑嘻嘻的看着宇文玥，有些赖皮的说到：“纨绔子弟也要有一技之长啊，这弯弓射箭，斗鹰走马，那是基本功。生在这富贵门阀，总要有点才艺傍身啊，要不然本世子怎么能逍遥度日？”
宇文玥抬眸淡淡的看了人一眼，燕洵似乎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眼睛转了转，语气揶揄继续说道：“不对啊，你要是没去人猎场怎么知道这么多？”
当然，燕洵也压根就没期望宇文玥的回答，语气连顿都没顿，倒是正经了许多：“说正经的，你也猜到了，淳儿公主要给我举办生辰，这个酒那个汤的，你帮我当当呗。”
“我为什么要帮你？”宇文玥垂头查看着手中的弓，连头都没抬，语气冷冷淡淡。
燕洵似是想到了宇文玥会这么问，压了压自己唇边的笑意，挺了挺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因为这个坑蒙拐骗、勾心斗角的事情，你不是最在行的嘛，像我这么清风皓月、胸怀坦荡的人，怎么能干这种事。”
宇文玥动作顿了顿，饶是他再熟悉燕洵，也没想到这厮竟然想出这种厚脸皮的理由。坑蒙拐骗？勾心斗角？这是求人的态度？再说谁坑蒙拐骗了！
于是因为被无缘无故调戏，心情本来就不好的玥公子，冷着脸转身将手中的弓给了一直等在一旁的月七，让燕洵接下来的半句话噎在了嗓子里。
“哎，不是，宇文玥…”燕洵莫名其妙的看着忽然冷脸的宇文玥，忽然靠近站在一旁的月七，小声问道：“你家公子昨晚上没睡好啊？”
被询问的月七噎了一下，他也不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当自家公子是因为昨夜自己的失职还在生气，于是小心了看了一眼自己公子的背影，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燕洵看着月七的样子，就知道昨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而且这件事情惹得宇文玥非常不高兴。他为难了两秒钟，他是先解决生日宴的事情呢，还是还解决生日宴的事情呢？
于是宇文玥就迎来了一个非常想要崩人设的下午！
※※※
不提燕洵如何软磨硬泡、撒泼打滚，也不提面上淡定的宇文玥如何想要掀桌，还没被安排工作的莫云歌照顾小六睡了之后，就听见了一声力度不小的推门声。
莫云歌低头看了一眼小六，药中安眠的成分使荆小六没有被这声音惊醒。她站起身，几步走到了屋外。
阳光正好，微微斜着落在一身浅灰色锦服的宇文怀身上，倒是衬出了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只是那有些阴鹜的眼睛和那勾了一侧唇角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实在没办法把他当做好人。
“怀公子。”莫云歌语气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就连勾起的唇角都没有一丝的笑意，她垂了眼眸不去看他，模样似乎是再普通不过的奴婢：“不知怀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宇文怀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头顶，眼神有些恍惚。他自认不是一个会被美色迷住眼的人，更何况他此生更多的追求在于谍纸天眼。眼前的女人的确绝色，却不足以让他动摇心底对于高位的欲望。绝色美人若是利用好了，自然可以上达天听，已达目的。
可是……宇文怀负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摩挲，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他从来不知道，当计划让这个想法成为真实的时候，心里竟然有那么多的舍不得。
“怀公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我们这里脏乱的很，若是不小心污了怀公子的眼，可就是大事了。”莫云歌声音清冷，似是好心提醒一般。
站在一旁的朱顺偷偷看了看宇文怀的神情，忽的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胆，你这个小奴婢……”
“你给我闭嘴。”被扰了思路的宇文怀皱了眉头，阴冷的目光落在朱顺的身上，眉头微皱显出极大地不耐烦。
被呵斥的朱顺缩了缩脖子，讨好的冲着宇文怀笑了笑。
莫云歌一时摸不准宇文怀意欲何为，这个男人从人猎场上看到自己的时候，阴鹜的眼睛里就已经有了算计，而当时自己能被算计的，也不过是一张脸罢了。心底思绪翻涌，面上却丝毫不显。
“你，叫什么名字？”负手而立的宇文怀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莫云歌，脸上的阴测褪去，显出几分纯真来。
莫云歌眉头跳了跳，声调依旧平缓：“莫云歌。”
宇文怀微垂了头，嘴唇微微张合，呢喃着念了两遍人的名字，而后倏地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莫云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宇文怀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摸不清他是来干嘛的，这么尴尬的对话到底是闹哪样！想了半晌毫无头绪的莫云歌决定抛之脑后，管他呢。
※※※
宇文怀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他半垂着头，口中似有喃喃之声，唇角浅浅的笑意在那双眼睛里蔓延。有一种莫名的、陌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这种感觉还不赖，他觉得莫云歌三个字非常好听，而且……非常好听。
落后一步的朱顺看不见宇文怀的表情，但是作为一个能爬上总管位置的狗腿子，对于主子的心思还是能猜测一二的，联想到那丫头令人心神激荡的美色，这喜怒无常的主子也是个正常男人啊。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青衣小厮靠近朱顺，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朱顺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公子。”朱顺动作轻轻的，带着一丝试探，靠近宇文怀：“老太爷让人传话，说，要见你。”
闻言，宇文怀不自觉的皱了眉，原本喜悦的神色消失，变得冷硬起来：“走吧。”
红山院，极乐阁。
红珊掩青翠，绿水环琅嬛。宇文怀还未踏进极乐阁便已经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女子尖叫声和那令人恶心的声音，他深深的呼吸压抑着身体里翻涌的恨意，面无表情却又强做出一点的恭敬，步履不急不慢的踏进了这个地方。
披头散发，行如恶鬼的宇文席闲适的靠在一旁的软塌上，脚边的美人如同凝脂的手送来散着浓烈香气的酒，他就着美人的手将酒喝下，苍白的手慢慢的划过美人的脖颈，这跳动的起伏让他忍不住的伸出手，狠狠的卡住美人儿的脖子。
刚刚还在战战兢兢伺候这恐怖之人的美人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招了忌讳，呜呜咽咽的却发不出呼救求饶的声音，只能无助的四肢挣扎，本能的扒着卡在脖子上的手，却在这恐怖的大笑声音渐渐失去了意识。
宇文怀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人的死去，尸体被随意的丢在酒池中，单薄的衣袖被酒水浸湿，渐渐沉了下去。
“我听说，小院里来了一个绝色的女奴？”宇文席甚至都没有看那死去的美人一眼，目光落在跪在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女奴身上，示意人给自己倒酒。
宇文怀闻言心跳不由的一滞，掩在衣袖下的手不由的握紧，他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半晌才咽了咽口水，语气平淡的说到：“是，姿色不错，可以一用。”
宇文席闻言微微抬头看着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宇文怀：“有用？你都是个没用的，还指望一个女人做什么？”
宇文怀紧紧咬着牙，脸颊抽动了一下：“绝色美人，也可上达天听不是吗？我们需要在皇上身边安排个钉子。”
宇文席将手中的酒杯用力的掷在地上，金属的杯子和木质的地板撞击，发出咚的一大声：“没用的东西，也就只能打个女人的注意，我原就不应该指望你能做成什么事，买了人□□刺杀宇文玥还被人抓了把柄，你就跟你那个低贱的母亲一样，没用！废物！”
宇文怀垂着头一言不发，握紧的指节微微发白，整个人更加阴冷了几分，待到宇文席责骂完，才不紧不慢的离开了极乐阁。
温暖的太阳照在他的身上，似是微微驱散了心底的阴冷，温暖了一点。他对着这点点的温暖竟然抬头笑了笑，小云歌，这次可是我保护了你。
而浑浑噩噩的宇文席在宇文怀离开之后，猥琐的神情变了几分，他一时分不清宇文怀到底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还是生了别的心思，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
被纠缠的身心俱疲的宇文玥送走了达到目的的燕洵，觉得自己和如此厚脸皮的燕洵打嘴炮就是自行找虐，在宇文灼的房间里请安之后，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辰，推门而入之间，他就觉察到了屋内另一个人的存在。
剑眉凝聚，目光犀利的向那有着清浅呼吸的方向看去，入眼的是一身浅蓝色女奴服的绝色女子，笑容张扬的对着自己举着那飘散着清淡茶香的白瓷茶杯。
“嗨，晚上好。”莫云歌坐在宇文玥常坐的书桌前，扬起的笑脸似是有着几分真诚，看着面色沉寂的宇文玥，目光不躲不避。
“你用的茶杯，是我的那只”宇文玥神色淡淡的看不清喜怒，开口说出的话，让原本觉得笑得无懈可击的莫云歌，傻了眼。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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