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夹带着热气的风吹过漫天的黄沙，一群衣衫狼狈的女子低垂着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表情，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被掀下马的宇文怀一身狼狈的被朱顺扶起来，他用力的推开朱顺的手，狠狠的瞪了大笑不已的赵西风一眼。
“把这些女奴都给我处死！”宇文怀气急败坏的吼道，手中的马鞭直指垂着眉眼的莫云歌。
“宇文怀，你的手指谁呢！”元嵩的马向前驱进了几步挡在莫云歌的面前，脸上带着很明显的不高兴。
“宇文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会是想反悔吧？”燕洵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怀。
宇文怀狠狠地咬着牙，目光停留在莫云歌的身上，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到他的计划，深深呼出一口气，才利落的翻身上马：“走！”
说罢，拉紧马缰和等得不耐烦的赵西风离去，魏舒烨看了看未说一语也打马离开。
元嵩装出来的严肃表情早已经消失，笑的灿烂的驱马向前，在莫云歌的面前停下，俯下身子看着莫云歌微微垂着的脸，痴痴地笑出声道：“好看，那个，咳，你别担心，宇文怀不敢对你做什么的，等我再出宫，我去宇文府找你。”
莫云歌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仰头看人的爱好，只垂着眼眸，神色也浅浅淡淡。
元嵩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恼，看着人低垂的头傻笑。
燕洵瞥了一眼元嵩，顺着看了莫云歌一眼，然后从马上翻身下来直直的冲着荆小六走了过去，兴致盎然的看着那双眼睛，裂开嘴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荆小六冷冷的看人一眼，愤怒和恨意还未曾消退，唇角抿的很紧，她定定的看着人的笑脸，心中恨意翻腾，意有所指的说道：“等有一天，我不再仰望你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燕洵眼眸闪亮似是更感兴趣，对于荆小六的冷淡也不恼，背着手似是闲庭信步一般的围着荆小六：“不说？没关系。我总会知道的。”
他对着荆小六的冷脸笑的很开心，然后翻身上马，对着等在一旁的朱顺说道：“好好对待她，别给我做小动作。”
“元嵩，走了。”燕洵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莫云歌，然后对着元嵩说了一句，元嵩磨磨唧唧的对着莫云歌说了两句，然后和他相携而去。
莫云歌抬眸看着那两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渐渐远去，咬紧了牙关。
……
囚车再次摇摇晃晃的往来时的路走去，只是来时略显拥挤的囚车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卷毛头半抱着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荆小六，微弱的啜泣着，莫云歌安慰性的拍拍人的小脑袋，然后偷偷给荆小六喂了一颗固本培元的伤药。
“姐姐？”卷毛头瞪大了眼睛，微微诧异的看着莫云歌。
药，可不是奴隶有的东西。
莫云歌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人莫要声张，卷毛头微微点了点头，抿紧嘴巴不再说话。莫云歌将衣摆扯成几条，简单的给荆小六做些处理，然后才给自己吃了一颗治疗内伤的药。
“卷毛头，姐姐要休息一会，你别担心。”莫云歌对着卷毛头微微笑了笑，看着卷毛头乖巧的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再嘱咐了几句之后，便陷入了沉睡修养中。
……
“公子”月七快步走进屋内，对着坐在书案前的宇文玥抱拳躬身行礼：“草场上活着回来的人已经被送到奴隶房了，一共有五人，有两个伤的较重的关在了一起，其他的三个送到了别处。”
换了一身月白色绣暗纹衣衫的宇文玥，垂着眉眼似在看着手中的书简，脑海中却同时闪过那无根基却身法不错的身影，和那个明显身怀武功的女子的身影。
“去查查……”宇文玥顿了顿才发觉自己并不知晓人的姓名，有些不自然的顿了顿，然后说道：“伤的略重的二人之间有一个武功不弱，派人去查查。”
月七闻言皱了眉头：“公子，会是奸细吗？”
宇文玥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书简放下：“奸细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也不会如此胆大的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那公子是觉得她可用？”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宇文玥面无表情的收了书简，声音浅淡。
月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恭敬：“诺。”
※※※
待到莫云歌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间堆满了茅草的房间，倒是干燥干净，只有微微的霉味。她撑着坐起身就看到一身狼狈的荆小六安安静静的半躺在自己的旁边，眼睛闪着耀眼的光定定的看着空荡荡的屋顶，卷毛头却不见了身影。莫云歌试着运行真气，不由高兴了几分，这次的内伤已经好了六七分，不愧是师傅亲手炼制的药。
“你醒了？”荆小六听见响动转过头，看着莫云歌，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
莫云歌点点头，伸手握住荆小六的手腕，手指搭在脉上，沉吟了一会说道：“问题不大，就是失血过多，只是你……”
“小六。”莫云歌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开门声以及轻轻的声音打断，她抬眼望去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瘦瘦弱弱的提着一个小小的篮子。
莫云歌静静呆在一旁，扒着手里并不算太多的饭菜，偶尔抬眼看看那个自称五哥的男孩子，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没有丝毫作假的心疼、关爱和懊悔,而荆小六眼睛里的警惕、迷茫渐渐消退，只余下了真心的感动。
莫云歌心底叹息一声，现在她大抵确定荆小六确实是失忆了。但是身怀霸道内功，气质心性出众，却又偏偏的确是荆小六的女孩……果然是有趣的故事啊。
“真是不好意思，我见了小六太激动了。”男孩看着荆小六吃了饭，才擦了擦眼泪，对着莫云歌腼腆的笑了：“我是小六的五哥，我叫临惜。”
莫云歌礼貌性的冲着人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饭菜：“谢谢你临惜，我叫云歌。”
临惜怔怔的看着那张笑起来有些张扬的脸，而后惊醒一般的红着脸不自然的低了头。莫云歌笑了笑对于临惜这样单纯的表情并不在意，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这张脸的杀伤力。莫云歌扒了一口饭，开始在心里梳理从临惜口中得到的信息。
宇文府是大魏的门阀贵族，今日她在草场上见到的宇文怀是三房庶子，隶属红山院，而还有另一个名为宇文玥的，临惜就是他的书童，除此之外，还有名为汁湘和小八的也同在宇文府为奴。
好吧，她也不能指望在短短的时间内，得到够多的信息。临惜在两个人吃完饭后就匆匆的离开了，房间内就剩下了荆小六和莫云歌。
“你家人对你很好。”莫云歌躺在干草上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荆小六轻声却坚定的嗯了一声。
“对了，醒来一直没有看到卷毛头，她去哪里了？”
“被分到别处了。”荆小六和莫云歌并排躺在一起，语气淡淡：“我们两个得罪了宇文家的人，走了比跟着我们好。”
莫云歌点了点头，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荆小六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开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会武功，会医术，而且卷毛头还说你有药。你不是奴隶，为什么还要忍受这种苦？”
莫云歌闻言浅浅的笑了笑，漾起浅浅的酒窝，她侧头看着荆小六的侧脸认认真真的说道：“我的确会武功也会医术，而且也不是奴隶。嗯…我和你不一样，没什么亲人，从小生活在深山之中，师从逍遥子，现在是下山历练，只是我师父忘记给我给我上户籍，所以我成了黑户，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莫云歌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失忆了？”
“你什么意思？”荆小六微微抬了身体，眸光犀利的看着莫云歌。
“小六，你相信我吗？”莫云歌坐直了身子，目光诚恳的看着人。
荆小六抿着唇想了想，才点了点头，她失忆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她的过去难道在云歌的身上？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莫云歌看着荆小六眸中隐隐期盼的光暗了下去，然后继续说道：“但是，你体内封印了一股强大的内力，而且卷毛头说过，你和我都是半路上被抬上车的，我之前检查过，你头部受了伤，很有可能是造成你失忆的原因。”
“可是五哥不像说谎。”荆小六同样皱紧了眉头。
“我没有说他在说谎，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你的确和荆家有旧，而且应该的确是荆小六，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其他的身份。”
莫云歌看着一直垂着眼眸的荆小六，拍了拍人的肩膀：“你也不要想太多，毕竟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荆小六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快休息吧，你身上的伤我也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明天我去给你找些药，但愿今夜不要发热。”莫云歌让荆小六躺好，笑着说道：“毕竟这条命可是捡回来的。”
荆小六脸色依旧不好，她怔怔的看着屋顶，许久才说道：“云歌，你可不可以教我武功？”
“想报仇？”几乎快要睡着的莫云歌瞬间清醒了。
“不…”荆小六顿了顿：“不全是，我想有能力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不是像今日一样。”
莫云歌闻言眼眸闪亮，她果然低估了荆小六的性子，这样爱憎分明的人，而又心怀大志的人，怎么会是普通的奴隶呢。
莫云歌的沉默让荆小六有些灰心：“不行吗？”
“不是。”莫云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要学没有问题，但前提是你的身体先好起来，所以别想太多，先休息吧。”
得到肯定答案的荆小六终于面色柔和了些，怀着对于未来的期望，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半，荆小六果然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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