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花般的来信
又来一名中年研究员，跑得鞋子都丢了一个，一进门就惊喜地大喊，“苑师傅，是米饭吗？”
小丁忍不住哀嚎一声。
等研究员们人人在桌前坐下，一碗碗晶莹透亮绝佳的大米饭，端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每碗米饭晶莹透亮，米粒梗长，色泽润盈，泛着稻米的叶片浓郁清香。
闻上一口，便让人胃口大开。
“大米饭，还是新米。”所有研究员们喜形于色，拿出对待科研课题般的一百二十分郑重态度，神情敬仰地捧起饭碗，迟迟不舍得下筷。
稻花五常大米是数十年后数百个国家热爱的优质大米品种，以入口清香、软糯回甘著称。
每一粒米，都凝聚了历经春夏秋冬的醇厚香味。
研究员们虽然不知道稻花五常大米的独到之处，依然深深被清新的米香给折服了。
年轻的小丁最先抵抗不住诱惑，率先准备举起筷子开吃时——
“等等！”
苑小妮清亮的声音响起，拍拍面前的小盆子。
她笑着示意罐子：“这才是重头戏。”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是一小罐猪油。
立刻，所有研究员们的喜色更上一层，飞快地反应过来。
“猪油拌饭。”
苑小妮笑吟吟地点点头，这罐猪油还是前几天做炸酱面时炼油熬出来的，放在小罐子里慢慢储存。
今天，在柴火灶大锅里蒸米饭时，馥郁的米香一腾腾地冒出来，她就和堂叔苑建国对视一眼，知道这小罐猪油能派上用场了。
她舀出一勺雪白凝脂的猪油，放在离自己最近的那名研究员碗里。
微微凝固的猪肉一接触到热腾腾的米饭，马上开始慢慢融化，浓郁的香味瞬间被热气激发出来。
再浇上一小匙土家酱油，充分搅拌均匀，尝上一口——
这名研究员满脸幸福洋溢，好吃到刹不住车！
粒粒大米松软糯甜，充盈着稻米的米香和浓郁油香，化成了最纯粹的美味。
其他研究员们纷纷跟上，吃得头也不抬，直到每人都至少干完了两碗饭，才意犹未尽地抬头。
回忆着唇齿留香的口感，纷纷赞叹。
“太好吃了！”
“清远先生在《小园食录》里写的，‘儿时，抱着一碗热腾腾的猪油拌饭，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猪油拌饭的幸福不外如是。”
“你这么一说，我有灵感了，想到一个新思路。”
“一起走。”
清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
研究员们没有在回去补觉，反而吃饱之后，纷纷来了精神头，头脑格外清晰。
他们主动将各自的碗筷端到水池里，涮洗干净，然后一起离开前往办公室。
苑小妮收拾一下，将食堂收拾得亮亮堂堂，重新规整的一尘不染，这才终于有时间休息会儿。
她盛出两碗饭，和苑建国坐在一起开始吃。
平时食堂里吃饭，他们都主动等到最后，先紧着研究员们的身体，看着他们吃饱离开才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今天也不例外。
苑小妮一边吃，一边看了眼墙上的表。
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从昨夜开始倒计时的限时兑换24小时，已经过去几个钟头，不能再耽搁下去。
她望向大门口，心想如果今天的运输车应该也快到了。
如果不能按时来，她要向李所长请假，亲自前往下洼乡邮局看看有没有自己的来信。
正当她想着，一辆轰隆隆的运输车经过109研究所大门，哨岗的小战士远远喊来。
“苑师傅，来运输车了！”
“小妮，有你的信！”
苑小妮砰的一下跑过去。
保卫处的小战士们正在围着车，检查手续和介绍信，确认无误。
开车的下洼乡运输连老贾笑口颜开，咧着嘴打开车门，虽然他已经来过109所很多次，但每次检查的手续都必不可少。
看见苑小妮，老贾打开车后的篷子，上面盖着一层防雨的布，下面是拉来的各种物资。“信在这。”
站在旁边的小战士们好奇，“小妮，你家里来信了？”
这个年头，家里寄信是常事，勤快点的一个月能收到三五封。家里有再急一点的事情，就是加急拍电报。
电话十分少见，大部分只有一些单位才有一两部，还得拨号、等候、转接，接通到那边的邮局或者单位，等着对方把接电话的人喊来，再回过来电话。
但这不属于109研究所。
研究所位置太过偏僻，与乡里隔着一条大河，远远还实现不了安电话的梦想。所里的研究员们平日有事和外界联系，都是靠收发信件完成。
小战士们以为苑小妮的信是家里寄来的，七手八脚地一起帮司机老贾掀开车篷子，拉开雨布。
谁知，她却摇摇头，望向老贾他们的动作，爽快地回答：“不是，我向几家报纸投了稿，应该是报社来的信。”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是惊喜。“报社？！”
“你给报社投稿了？”
几个小战士都带上了钦佩的目光。
在大家的印象里，给报纸投稿那都是研究员们的事情，109所的研究员们就经常在杂志上发表学术文章。
更多的人吃不饱穿不暖，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连看报纸都费劲，对能写文章投稿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
他们没想到，苑小妮居然也做到了。
她给报社投稿了，还有可能收到报社的回信？
在场几个小战士的胸膛都挺起来，不禁为她感到骄傲。
“老贾，信在哪？我们帮你一起找。”
“在这个雨篷布下面吗，还是篓子里？”
在小战士们的帮助下，老贾笑呵呵地从车斗最里面的筐子里拿出一个兜子，是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信包。
他站在车斗旁打开包裹，取出一沓信件。
小战士们凑在一旁，把苑小妮推上前，示意她快找找。
苑小妮笑着摇头，心里却忍不住也带上了满满的期待。
大型连锁超市系统限时二十四小时，可以买一送一，兑换稻花五常大米。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她向报纸征集“余数定理”“荡杯过河”问题寄回来的解题方法足够多，就能够源源不断地兑换出大量的物资。
不知道今天能收到多少封信？
在众人瞩目之下，苑小妮接过老贾手里的包裹，从一堆信件里一封一封翻找寄给自己的那些。
最上面的几封信，都是研究员们的，是老贾从邮局里拿回来，一起顺手捎带到研究所。
下面几封信，有当月的报刊，有其他单位寄来的交流函，信封上都写着109研究所的名字。
小战士们都纷纷安慰道：“不急，说不准你的信在后面呢。”
苑小妮点点头。
再往后翻，终于等到了一封属于她的信。
信封上大大地写着“《中小学生数学报》”几个大字。
“中小学生数学报，不错。”小战士们纷纷笑，热情鼓励她做得好，“里面写的什么，你的投稿过了吗？”
“我看看。”苑小妮拆开信，里面是一期散发油墨香的最新报纸，后面还附了一张回信。
她展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呼出了一口气。
“‘109伯伯们’您好，您的来信已收悉。《鸡兔同笼的19种解法解析》思路新颖，全面概括，十分具有启发性、教育性、科普性，获得编辑部所有同仁的高度赞誉，决定加印刊登在最新一期的《中小学生数学报》上。谢谢您的来稿，如有好的稿件请继续投递。兹将报纸和稿费附上。”
苑小妮在信封深处找了找，果然依言找到了一张汇款单。
小战士们齐齐张望，虽然看不懂信上的字，但他们能看懂汇款单上清清楚楚的金额。
这种汇款单在别的研究员收到稿费的信件里面，也看到过。
立时，所有人欢呼跺脚。
“苑小妮，你这是过稿了！”
“你太厉害了。”
“数学报不错了，好多学生们都在看。”
“万事开头难，你能收到报社的第一封回信，就已经证明实力。”
苑小妮莞尔。
众人以为她只收到了这一封信，却没想到，随着她继续在包裹里面往下翻——
第五封、第六封、第七封、第八封……
剩余的信件，竟然全都是她的。
所有人震撼地看着那一沓信件，上面写满了全国各地的笔迹。有的稚嫩，有的苍老，有的潇洒有力，全部都是寄给同一个人。
“林北省下洼乡邮局，苑小妮同志收。”
“这全是寄给你的？”一名小战士喉咙滚动，吃惊得说不出来话。
他小心翼翼地估摸着数量，“这至少得有个十、十来封吧？”
“咋可能？”
一道浑然粗糙的声音从车斗里传来，抢在苑小妮回答之前。
在众人望过去时，司机老贾正在车斗里搬货，一边朴实憨厚得挠头笑，一边说，“咋可能只有这点？”
他又将一个鼓鼓囊囊被全国各地雪花般信件塞满的大麻袋卸下车。
“这袋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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