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眨眼间就到了除夕这天，沈蕴玉一整天都有点惴惴不安，她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直到跟着沈怀进了宫见到了江沅芷，她才想起来。
前世沈蕴玉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并没有跟着父亲进宫，所以她只是听说除夕夜那晚，御史大夫江大人的女儿被人推进了御花园附近的一个湖里，被救起来后连着发烧了几日便香消玉殒了。
皇帝在永庆殿宴请大臣，而皇后则在流华宫宴请女眷，沈蕴玉进了流华殿就看见江沅芷向她招手：“沈姐姐！”
沈蕴玉微微颔首，然后走到她身边坐下，她见江沅芷身前的酒杯已经空了，便语气温和地开口：“少喝点酒，一会儿喝醉了就不好了。”
听了她这话，江沅芷嬉笑道：“没事，我酒量一向很好。”
沈蕴玉看着她的笑脸，想起江沅芷掉进湖里的事，心里疑惑不知是她不小心掉下去的还是有人蓄意谋害，一会儿要是江沅芷要去湖边，她便跟着好了。
而沈妧妧则坐在离皇后更近的位置她刚坐下就有不少人找她搭话，沈妧妧面上露出几分得意，但是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她假意羞赧，接受着那些世家小姐对她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她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沈蕴玉，想看她对自己的嫉妒，却见她正跟御史大夫家的小姐低头耳语，完全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沈妧妧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她就不信沈蕴玉一点都没有嫉妒自己，明明她是嫡女，皇帝却赐她为太子妃，沈蕴玉心里一定嫉妒狠了自己，连看都不愿看自己。
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想起昨天在外面太子跟她说的话，心中不禁埋怨太子，有了她还想要沈蕴玉，不过太子跟她保证了沈蕴玉将来进了东宫也只是侍妾，随她处置，沈妧妧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另一边的沈蕴玉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只想着怎么不让江沅芷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沈姐姐？”江沅芷用手在沈蕴玉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沈蕴玉回神，状似无意地说道：“我在想御花园附近的那个湖，现在湖里可还有锦鲤？”
“沈姐姐想看鲤鱼吗，”江沅芷闻言笑弯了眼睛，“倒是巧了，我表姐约了我一会儿去那边叙旧。”
“你表姐？”
“嗯，她是吴美人，进宫之前我们关系可好了，自从她进宫后我跟她就没怎么见面，如今好不容易进一趟宫她便寻了个机会约我。”
这个理由听着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江沅芷上辈子确实掉进了湖里，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陪着江沅芷一起去。
“沈姐姐可以同我一起去，到时候正好将你介绍给表姐认识。”江沅芷以为沈蕴玉想去看湖中的锦鲤，可她觉得大晚上的沈蕴玉一个人前往怕是不妥，所以她主动提议。
沈蕴玉点头：“好。”
大约过了一刻钟，就有內侍传话皇后来了，众人纷纷起身看向殿门口，就看皇后被几个宫女簇拥着前来。
皇后缓步走到了上首，坐下后跟她们客套了几句话就吩咐开宴，宫里的宴会大多都是歌舞助兴，但是女眷们和大臣们不同，她们多数人对在中间跳舞的舞姬都不感兴趣，甚至觉得鄙夷。
而沈蕴玉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江沅芷聊着，并没有察觉皇后在打量她。
皇后刚刚一进殿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她眼中一时有惊讶闪过，因为她长得太像那个人，她稳了稳心神，等舞姬退下后才明知道顾问道：“镇北侯的长女可在？”
沈蕴玉知道皇后是在问她话，她忙起身走到中间跪下：“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见她的一举一动都跟谢筠极为相似，她神情微动，缓缓道：“本宫与你母亲的母家都在金陵，也算是相识，今日见到你，倒是想起曾在闺中的日子。”
沈蕴玉不知道说什么，她低着头道：“能跟皇后娘娘同乡，是母亲的荣幸。”
金陵除了一个谢家，还有皇后的母家姜家，皇后比谢筠年长两岁，俩人经常被拿来比较，但是因为谢家比姜家厉害的缘故，谢筠也一直压皇后一头。
所以当皇后得知谢筠只嫁了一个武将的时候，心中总算平衡了，没想到谢筠这么倒霉，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皇后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处处压她一头的谢筠，她的皇后之位原本也是谢筠的，只是当时谢筠才及笄，谢家人也不愿女儿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所以这皇子妃的位置才到了她的头上。
她当时心气也大，谢家不要的她也不想要，甚至还跟家里闹过，但最后还是嫁给了皇帝。
如今谢筠早已死了，她心中对谢筠的敌意也自然消失了，只是看到沈蕴玉这张脸时还会想起在闺中时被拿来同谢筠比的憋屈。
她摆了摆手，示意沈蕴玉坐回去。
原先太子求她想要纳沈蕴玉为侧妃的时候她还反对，没有哪家的次女是太子妃，而长女为侧妃的，真要想纳沈蕴玉为侧妃恐怕皇帝也不同意，镇北侯更是不会同意。
直到太子跟她说了自己的计划，她心里才有所松动，这个法子虽然危险，但是事成了谁也不能阻止太子纳沈蕴玉为侧妃，沈府两个女儿都进了东宫，到时候就算镇北侯不想站队也得是太子的人了。
她隐去眼中的算计，喝了一口茶道：“本宫在这里你们反而不自在，便先回宫了。”
说罢很快就离开了流华殿。
皇后刚走没多久，坐不住的江沅芷便向沈蕴玉耳语道：“沈姐姐，我们也走吧，这里也太无聊了，咱们先去湖那边等我表姐吧！”
沈蕴玉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回她：“那走吧。”
俩人刚走出流华殿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冷战，江沅芷正要拉着沈蕴玉往湖的方向走，就被一个宫女拦住了。
眼前的宫女着装看着就是皇后宫中的，她笑着向沈蕴玉道：“沈姑娘，皇后有请。”
“奇怪，皇后找你做什么？”江沅芷在沈蕴玉耳边低声问到。
这么关键的时刻皇后怎么突然找她，她轻声回她：“许是有什么事，你先过去，记得不要离湖边太近，万事小心。”
最后一句她说得异常认真，江沅芷却不怎么在意，有表姐在她能有什么事？
于是江沅芷笑了笑：“放心，不会有事的。”
沈蕴玉还是不放心，她向绿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去。
今日进宫她只带了绿竹，杏儿被她留在了府中，她想着只是去一趟皇后宫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索性让绿竹跟着江沅芷，毕竟江沅芷这边的事更重要。
“沈姑娘，请跟奴婢来。”
宫女拿着一盏宫灯在前面引路，沈蕴玉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许是因为是除夕的缘故，宫中到处都点着红灯笼，看着倒有些喜庆。
不多时她就进了皇后的凤栖宫，进了屋子里，就见皇后已经换了常服坐在里面，看到沈妧妧也在，她刚逗得皇后笑开了颜，俨然一副婆媳和谐的画面。
俩人像是没有看到进来的沈蕴玉一般，直到一旁的宫女出声提醒：“娘娘，沈姑娘到了。”
皇后这才将目光放在沈蕴玉身上，她和蔼地朝她说道：“好孩子，这一路上吹了风可还好，”顿了顿，又接着说：“赐坐。”
沈蕴玉闻言坐到下首的椅子上，刚坐下就有宫女给她倒了一杯酒，皇后看着她说道：“这酒刚温好的，快喝了暖暖身子。”
皇后对她的态度跟刚才在流华殿中像是换了个人，而且她刚坐下就让她喝酒，是否过于急了些？
沈蕴玉心里权衡了一下，歉然道：“臣女身子不好，不宜饮酒。”
沈妧妧见她不想喝那酒，忙道：“姐姐，这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给你温的酒，难道你要驳了娘娘的一番好意吗？”
这酒大约是有问题，沈蕴玉心中猜测，见皇后和沈妧妧都想她喝那酒，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她继续推脱道：“皇后娘娘心慈，想来会体恤我，不会为难我的。”
沈妧妧不满道：“你这样不肯喝，难道是怕皇后娘娘会害你不成？”
沈蕴玉见皇后一直不说话，但是面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和蔼的神色，换上了冷淡的表情，想来这酒是不得不喝了。
沈蕴玉淡淡一笑：“那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她拿起那酒一饮而尽，酒水滑过喉咙带来的辛辣将她呛了一下，她拿着帕子咳了几声，缓过来时见皇后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她聊了一下家常后，便一直同沈妧妧说话，将沈蕴玉晾在一边。
大约过了两刻钟，沈蕴玉觉得身上有些乏力，她忙起身道：“臣女不胜酒力，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知道她要离开了，但是却意外的没有拦着她，而是向身边的一个宫女递了个眼神，才道：“既是这样，那便先回去，青枝，你送送沈姑娘。”
出了皇后的凤栖宫，沈蕴玉心中才松了口气，脚步有些虚浮，青枝见状伸手扶她。
沈蕴玉任由她扶着自己，问她：“姑姑可否带我去映月湖？”
青枝眼神微闪，却没有拒绝她：“奴婢这就带姑娘去。”
青枝扶着她往一处走去，可是走到半道却越来越偏僻，沈蕴玉此时觉得身上的力气要渐渐被抽光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声音发虚：“姑姑可是走错路了？”
“没错，”这正是去太子安排好的合欢殿的路，青枝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姑娘第一次进宫自然不知道。”
不对，沈蕴玉用力掐了掐手心，才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青枝推倒在地上。
沈蕴玉晃了晃身子，她一手扶住一旁的宫墙，大口喘着气。
倒在地上的青枝没想到沈蕴玉喝了那酒到现在还有力气，她站起来要抓住她的手，却听见沈蕴玉看着她身后喊了句祁王殿下。
青枝当下一慌，立马转过身要行礼，才发现是沈蕴玉骗她的。
她忙追上沈蕴玉一把拉住她：“姑娘还是跟奴婢走吧。”
“放开我。”沈蕴玉挣脱不掉，此时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她多半是被皇后跟沈妧妧算计了，得利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子。
正当沈蕴玉与青枝在纠缠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似笑非笑地声音：“沈姑娘，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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