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早熟
第二天早晨起来，云音和众宫人去殿内服侍秦王洗漱。
嬴政仿佛不认识云音一般，看都不看她一眼。前方又准备开战了，国内也不太平，他开始忙于朝政。
散朝以后，嬴政一下午都在召见大臣，部署各种事宜。傍晚回到寝宫，他还是沉着个脸，依然像没有看到云音一样。
看他这样子，云音倒是送了一口气。看来，嬴政对她不满意，今晚不太可能让她侍寝了。
她揣测了一下嬴政的心思，他可能原来对自己有点兴趣，不然不会临幸她。但昨天他显然很不高兴。自己对他的厌恶，让他看出来了。
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才会一直念念不忘。求而不得的事物，就会一直是床前明月光，永远向往；而如果轻易得到了，可能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嬴政就算对自己有些兴趣，自己抗拒他，他应该觉得没意思了。如果他是个普通男子，跟一个美貌女子再续前缘，倒是会想一直努力达成心愿；但他坐拥整个后宫，美女众多，可能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特别。
她和他虽然是旧识，但只是相处了一年，也算不上一起长大的深厚情分。说起两人以前的关系，不过就是帮了他一些小忙，也说不上有天大的恩义。君王多是薄情寡义的人，要指望他记得旧情，也不太可能。
云音又想，居于上位的人，一般不太喜欢别人知道他卑微时的经历。而自己是亲眼看到了他们母子当年的落魄模样。他当时住在茅屋之中，经常穿着破烂的衣服，饥一顿饱一顿，还时常被附近的小混混欺负。
她甚至还目睹了他母亲的风流事，幸好当时因为不好意思，没有告诉他，不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丑事，她现在很可能被他杀了灭口。
所以她还是低调一些的好，他这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
嬴政忙于政务，暂时无暇顾及其它。他的心思，云音确实料中了几分。
他当年跟随父母在赵国做人质，从小过的就是担惊受怕的日子。秦赵两国常常开战，而他的父亲异人只是秦国太子一个不得宠的庶子，秦国攻打赵国，根本就不顾他的生死。异人常徘徊在生死边缘，今天活着，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去，所以行事有些癫狂。他和妻子寻欢作乐，也不怎么避讳儿子。
嬴政偷看过自己的父母行房事，甚至有一次，父亲没在家，他还看到过母亲和吕不韦在一起。他在这种环境长大，非常早熟，对男女之事已经有些懂，早就不是孩子了。
后来两国开战，赵王打算杀了他父亲，他父亲一个人先逃回了秦国，他和母亲被官府追缉，躲在了邯郸郊外。他被街头的小泼皮打了，云音和家人帮他上药包扎，他就对这个女孩有好感。后来他常常跑去她家里找她，就是想和她多说说话，多看看她。
云音那时候身材圆鼓鼓的，胸部已经开始发育了。他看着她鼓起的胸，有一种想狠狠地把她怎么样一下的冲动。但云音一派天真烂漫，在他看来有一种圣洁的美，他不敢乱动手，怕惹恼了她，她不再理他，于是忍住了。
他后来回到秦国，登基为王，有了数不清的女人，但总觉得有个遗憾。后来云音进了秦宫，两人见面了，他忍不住想临幸她，满足少年时的愿望。
说实话，她抗拒他，他是有些意外和失望。他记忆中的女孩，非常爱笑、温柔活泼。但现在的云音，沉默寡言，好像失去了当年的灵动，隐没在一众面目模糊的宫人当中。
她似乎也变蠢了，过来很久才认出他。而且，她居然还不愿意承宠，让他很不高兴。
在他看来，云音也没有当年美，记忆总是把一些美好的回忆更加放大。
但实际上，云音的面容变化并不是很大，她少女时代还有些婴儿肥，现在吃了些苦，她的腰身反而瘦了下来。她们这些女子，放在宫外都很扎眼，但是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就像一滴水流入了大海，美貌并没有什么特别。
嬴政倒不是完全不念旧情，他记得以前说过要娶她，本来打算侍寝以后，他打算给她个封号。但看她那不情愿的样子，他很生气，不想再理会她。
云音当然不知道他确切的想法，见他没有报复自己，就暗自庆幸了。
这几日当值，宫人们非常地辛苦，秦王每天处理奏章到半夜，她们这些宫人也要跟着伺候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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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起，云音发现很多同伴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她不在的时候，她们似乎背着她窃窃私语。
嬴政去早朝以后，云音做些杂务，搬一些花盆到花园里。
她听到假山后面，有几个宫女在议论。
“听说了吗，咸阳宫的宫女里面，有一个人被大王临幸了！”
“真的？是谁呀？”
“一个叫姓云的宫女，不太爱说话的那个。”
“真的是她？她看起来挺老实的，真没想到。”
“可是后宫的美女那么多，大王是从来不会宠幸宫女的，怎么她的运气那么好？”
“谁知道呢，她有本事呗。”
“她好像长得还可以，这下真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真让人羡慕。”
“可以什么呀？你什么眼神？大王如果真的喜欢她，怎么不赐给她封号？”一个又尖又高的声音说，云音听出来，那是飞燕在说话。
“也是哦，”众人纷纷附和，有人说：“也许迟一点才封吧。”
“我看她封不了，”飞燕又说。
看到云音走过来，众人散开。云音苦笑，昨天飞燕就在殿外，宫人们都看到嬴政对她动手，但她们不知道，她并没有真的被宠幸。这宫里，流言传的可真是快！
飞燕斜着眼睛看了看她，“你还真是有些手段，我以前没有说错。”
云音淡然道：“谢谢你的夸奖，”她的手没停下来，继续做事。
飞燕还想再讽刺她几句，又怕她日后真的得宠，就先忍住了。
秀儿见到云音，悄悄问她：“云姐姐，听说你昨天被大王宠幸了？太好了，看来你很快要做娘娘了！”
云音摇摇头，心想这事也解释不清楚。
云音搬东西回来，在殿前碰到了姚姑姑，她冷着个脸，瞪了云音一眼。
她听说了云音被宠幸的事，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宫女不守本分，对主子动起别样的心思。云音这种行为，很容易让别的宫女也心生妄念，不好好做事。
云音看到她，行了个礼。姚姑姑并不理会。
她很想现在就把云音撵走，但才过了一天，她不太清楚大王对云音的态度，是否还会继续宠幸她，所以打算先看一看情况。
云音能侍寝，确实激励了别的宫女，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飞燕。
她因为有几分姿色，一向自命不凡。如今看到云音被宠幸，心里不服气，觉得自己和她比也差不了多少，她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
因此，在姚姑姑没注意的时候，她就常常往秦王身边凑，抢着端茶送水，渴望也有好运气，能得到侍寝的机会。可是嬴政忙于政务，根本没有留意宫女的举动。
嬴政一向脾气暴烈，宫人们很惧怕他，飞燕倒也不敢有进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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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音心情郁结，她并不想看到嬴政，但每天还是要到他跟前伺候。
幸好这几日他公务繁忙，没有找云音的茬子，也没有再碰她。
好容易到了休息的一天，可巧同屋的宫女小珠也休息，云音怕小珠的相好吴福儿来找她，主动给他们腾地方，到外面走走。
她原本想带琴出来，但想到上次就是弹琴时，被嬴政听到，干脆连练琴的兴趣也没有了。
她来到花园中的小池塘边，塘中的荷花已经开败，只有几片残破的荷叶在风里摇曳，一副衰败的景象。
云音在池塘边坐下来，呆呆望着水面发愣。
一不小心，她捏着的手绢忽然掉到水里去了，她忙伸手去捡。手绢在水里漂远，她没有掌握好重心，身子向前倾，一只脚踩到了水里！
眼看着她的身体也要向水中跌去，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后面有一个人，拖着她的肩膀把她提了上去。
那人放下她，云音跌坐在地上，有些狼狈。
“姑娘，生命可贵，你有什么想不开，要做这种糊涂事？”拉她的那人问道，原来是把她当成想要投湖自尽了。
她家仇还没报，哪里舍得自尽？再说她会水性，掉下去也淹不死。
云音抬头看向那人，他是个成年男子，上身穿着朝服，头戴高冠；下身则着深红色的裳，相貌儒雅、目光清朗，却是个意想不到的熟悉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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