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活着

浴房内，纳兰泱没有丝毫忸怩脱掉外衫，扑通一声跳进了浴池。

        都珩坐在池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裸着上身在水里嬉戏的纳兰泱，脸红红的。

        纳兰泱疑惑道：“怎么了？怎么还不脱衣裳下来？水里泡着挺舒服的…你不是早嚷嚷着要沐浴了吗？”

        他脸上带笑，将手里的水泼向都珩。

        都珩用手挡水，但还是被溅了一身，内衫被浸湿，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这次换纳兰泱脸红了。

        都珩见纳兰泱这么轻挑的模样，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东西。

        为何人人说洵王之姿冠大朔？是不是因为纳兰泱经常抛头露面不讲男德？

        他为何如此轻易就将衣裳脱了？他是不是也同别人经常如此？

        上次那庆功宴刺杀陛下的那舞姬，纳兰泱还伸手去拉人家的衣袖。

        纳兰泱又泼了一捧水向都珩。

        “别碰我！”都珩低吼一声。

        纳兰泱的手就楞在了水面上。

        都珩从池边滑下水，手搭在浴池边，背对着纳兰泱，喃喃开口道：“我洵王之姿冠大朔，是不是经常在人面前脱衣裳？还是说经常同人泡鸳鸯浴？真是不讲男德，轻浮又随便！”

        纳兰泱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转念一想，嘴角上扬，莫不是吃醋了？

        纳兰泱在水中迈着步子走到都珩旁，伸手拿过混着木兰花香的皂角，轻柔的替都珩揉着头发。

        “洵王之姿冠大朔，只因我母妃曾被称为大朔第一美人，我并不觉得这是句夸我的话。还有就是我没有在别人面前脱过衣裳，也没有跟人一同泡过池子。你是第一个，第一个同我如此亲昵的人。”

        纳兰泱虽然是个自来熟，不过却很厌烦同人有肢体接触。

        牵都珩的手，靠在都珩肩上，挽着都珩的胳膊。

        都是他一次一次试探得来的。

        “真的？”都珩疑惑道。

        “真的。”纳兰泱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声音也酥到骨子里，“你可以问问李伯，或者也可以问问故归，他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我以前的事他都知道。”

        都珩这才觉得自己不知道错过了什么…错过了纳兰泱的以前…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纳兰泱，但他却把自己吃得透透的。

        想到回京后自从和纳兰泱一起后，好像都是他在照顾自己…照顾都家。

        他转过身，眼前蒙上一层雾，对上纳兰泱的眼，这次换他来摸纳兰泱的头了，他声音轻柔，只想将纳兰泱拥入怀里，“景翊…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都珩会一直陪着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

        “好。”纳兰泱笑。

        自己的心弦又被都珩不自觉的撩拨了。

        杨府内，杨国公正在书房内挑灯写着折子，他佝偻着背在桌前，看着眼前的折子不断叹息，字字泣血。

        还不知道杨自成如何了…他犯下滔天大错，若是死了，杨府甚至连举报葬礼都成了一种奢望。

        下人惊慌失措的推开书房门，闯进书房喘息道：“老爷…老爷不干了…洵王府的人，他们…他们抬着…抬着…”

        杨国公坐起身，将手中的笔放在一侧，似是早有预料，他声音颤抖问道：“洵王府的人…抬着少爷的尸体…来了吗？”

        下人跪地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只能点头。

        杨国公脱力般倚在椅子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他大口喘着气，不断用手捶打自己的心口，泪水不断在眼里打转。“我的儿啊…我的儿…”

        下人见状连忙起身扶住杨国公。

        杨国公站直身子，步子颤颤巍巍，“走…出府去看看…”

        杨府门外，纳兰泱同都珩站在府门台阶前，身后是抬着尸体的泠然和被黑衣掩得严实的杨自成。

        杨国公见到架子上盖着的白布，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形如枯槁，双眼无神的盯着那白布，脸颊划下两行浊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

        他甚至没有勇气揭开白布看上一眼。

        纳兰泱跨上石阶将杨国公扶起，冷声道：“节哀。还请杨国公保重自己的身体，事已至此，本王已经将令公子给杨国公送回，您不请我进府吃杯茶？好好商议一下，杨家上下的性命如何？杨国公折子应当已经写好了吧，时辰还早，不会耽误邓公进宫面圣的。”

        杨国公借着纳兰泱的手劲站起身，他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泪痕，收回目光，“还请殿下同我来…”

        杨府大堂内，纳兰泱一个眼神示意，杨国公便将堂内的下人遣散了，站在门外的泠然反身将门关拢。

        纳兰泱翘起腿，单手撑头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站在一旁穿黑衣的杨自成忍不住跪倒在地，伸手拉开脸上蒙住的黑布，“爹…孩儿有罪…让爹受苦了…孩儿该死…”

        杨公见杨自成还活着，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眼前又再一次模糊起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他站起身朝纳兰泱走去，就要冲他和都珩跪下，“多谢殿下和世子饶我逆子一命…救了杨家上下百口的性命…我无以为报…日后杨家上下为王爷和世子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杨自成跪地呜咽着，不断用手抽打自己的脸，嘴里还喃喃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见自家父亲如此，他心疼不已。

        都是因为他犯下大错，他骄傲一生的父亲，才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纳兰泱无奈的再一次将杨国公扶起，“是世子救的杨自成，同本王无关，杨国公要谢便谢世子。”

        杨国公颤巍巍得走向椅子上坐下，向都珩拱手道：“多谢世子救命大恩…”

        都珩看着杨自成，轻声开口道：“此事与我无关，多谢王爷开恩。不过如今杨自成已是王爷手下的暗卫了，日后应当尽心尽力为王爷卖命。况且留下他的命只是因为他的话还没吐干净，此次将他带回杨府只是为了有个交代，还请杨国公在外定要将事做的滴水不漏…我不想景翊出事…不想他背上欺君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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