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最后的彩排

　　舞台之上。

　　……

　　随处可见，圆滑而卑微的鹅卵石

　　一夜之间，斑斓又绚丽地闪着亮

　　那一抹河，画在我脚下

　　粉色的光，映在我脸颊

　　魔法窸窸窣窣流淌

　　村庄悄悄摸摸改变

　　奈斐站在舞台上，用清澈的嗓音唱着略有进步的诗歌。

　　在他身体两侧各有一把椅子，右侧的椅子上放着一块石头，没错，就是那个石头弟弟垒子。而在石头上则蹲坐着一只小猫。每当奈斐唱完一节，这只猫就会发出啾啾的声音来取悦听众。

　　左侧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牧唐，牧唐的身形依旧肥胖，可脸色却是有些蜡黄，拿着琴的手指关节有些惨白，额头上已经渗出细汗。

　　两天之前牧唐就能下地走动了。仰光教的圣恩术在驱除诅咒方面是非常见效的，殊不知这圣恩术本在根本上就是辟邪的神术，只不过由于治疗效果同样拔群才被当作治疗法术传承下来。侥是如此牧唐依旧是承受了巨大的不适才能保持坐姿。

　　今天牧唐执意要和奈斐以及新伙伴一起合奏彩排。

　　所谓新伙伴自然就是红发小姑娘佩姬，这个命途多舛的孤儿院副院长在经历了拐卖风波后竟然与自己的“叔叔”相认。佩姬虽然对杰考洛的身份有些惧怕和怀疑——坏人看见他都要低声下气的——可是小孩子总不会拒绝别人对自己的好，何况她能感觉到杰考洛的真诚呵护。

　　此时佩姬穿着火红色的长裙旋转，脸上的笑容完全发自内心。从逆境中脱困，与亲人相认，结识新的伙伴，还有美美哒舞蹈，日子一下子很丰富了呢！

　　舞台之下的观众寥寥无几，用执政官的话说这叫封闭彩排。不过如今身在下八区的几个大人物也是悉数到场。

　　执政官布朗尼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身后站着他的跟班西莫。此时西莫的目光一直被那火红的身影牵动着，如果不是他的手紧紧扶住椅子背，可能就要看得晕眩了。

　　布朗尼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座位，左侧是下八区黑道势力宁天堂的老大——牧北。而另一侧端坐的则是一袭金色袍子的年轻人——仰光教十一圣子。

　　按说布朗尼是莱恩时代的官员，自然知道奈亚禁止一切宗教的法令，可他还是对这个十一圣子充满好感。他自然不相信这是仰光教所谓的光之亲和，可他每每面对圣子的时候却总能感到真诚和温暖，这种感觉在这寒陋的贫民窟可不多得。正是布朗尼亲自邀请十一圣子见证这次彩排——毕竟他也不敢让十一圣子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庆典现场，万一有人告发——执政官布朗尼是个宗教人士——那他连这个子虚乌有的执政官都没得做了。

　　不过十一圣子丝毫不介意，反而认为能受邀莅临彩排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不知道是早有安排还是临时兴起，十一圣子还给这个吟游诗小队带来了一份厚礼——传授圣恩术！

　　来自南方的朋友毕竟是要回到南方去，可是牧唐的伤势需要持续治疗。十一圣子力排众议，将圣恩术传授给奈斐，并且授予他仰光教编外传教士的称号。

　　奈斐当时看着手中那块发着微微白光的木牌竟然愣住了，一种炽热的感觉油然而生，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十一圣子是世间最可信的圣人！好在奈斐心智比较成熟，没有当场就跪伏在地，表示效忠仰光教。“这是什么力量？”奈斐百思不得其解。待他收好木牌，那种感觉也随之渐渐消失。

　　此时奈斐一曲唱晚，向台下深鞠一躬，抬头时目光正对上十一圣子。圣子看着奈斐，眼中精光流露。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巴掌。其他人这才跟着鼓掌，尤其是圣子身后的白袍祭祀个个表情激动，掌声雷动。

　　奈斐才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吟游诗美妙动容才让仰光教众人动容，他面带微笑但是略带怀疑表情被十一圣子看在眼中。

　　“妙、妙、妙！”一连三个字后，十一圣子才停止鼓掌。他走到简易的舞台前面，对奈斐说道：“你可知道你在诗歌中的寓意竟与我仰光教的教义一般无二？”

　　“啊？并不知道。”奈斐实话实说。

　　“你歌中唱到，‘鹅卵石变成魔法水晶’，‘勤劳的贫民发家致富’。这些竟与我们的教义不谋而合。我们的教义是‘光之庭下，众权皆一’。大意就是，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机会都是均等的，只要有契机就会有奇迹。”

　　此语一出，仰光教一众甚至激动地涨红了脸，可是布朗尼和牧北都是脸色煞白。这句话，就是在公开挑战帝王和贵族的权威啊！在这样的教义之下，整个上层社会的天生优越感一扫而空！真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国家竟然能容得下仰光教！

　　其他几个孩子还没什么反应，牧唐虚弱地喘着气，佩姬的旋转在惯性之下还没有停止。可是奈斐明白十一圣子的这句“光之庭下，众权皆一”。如果是一年前，奈斐在城堡中听到这句话，那他知道说话之人肯定是要掉脑袋的。笑话，莱恩国王以及整个艾普西斯王族岂是那些平民可以相比的，甚至是绝大多数的贵族和皇族都不具备可比性！

　　可是今天奈斐听到这句话，他的感想则是：这句话是真的，而且现实就是这样！不只是鹅卵石能变成魔法水晶，魔法水晶也能变成鹅卵石——自己正是这样的例子！

　　大陆上几乎最富有国家的王储，一夜之间流落贫民窟，这样的大逆转谁敢信！只怕自己表露身份，也是没人会信吧。好一个“光之庭下，众权皆一”。

　　十一圣子自然观察到了场间众人的神态变化，然后他对奈斐微微一笑，说道“很大胆，不是吗？年轻人，你也同样有机会！”说完，十一圣子就带头离开。白袍祭祀们也跟着离开。

　　布朗尼和牧北面面相觑，然后牧北走到三个孩子跟前说道：“他们说的话，你们最好忘掉。”他这话是对奈斐说的，因为牧唐根本没注意到这面的谈话，而佩姬则刚刚停止旋转。

　　奈斐茫然地点了点头，可是他心中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十一圣子的那一句“年轻人，你也同样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布朗尼和牧北继续总结和指点了庆典的其他环节，佩姬送牧唐回了裁缝铺，奈斐却坐在台下抱着啾啾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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