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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丧妻


何明冲云落行了一礼,也跟着江知白出去了,许太医瞧着云落的神色,也寻了个由头退下了。

        只剩下云落一个人站在明庭中,怔怔了一会,便扑到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下去,拿手背抹了抹沾水的唇,也冲了出去。

        他翻身上马的时候,仍然没想明白,不过是一场瘟疫罢了,怎么江知白会这么生气?

        比起怒气,占据他胸腔的更多还是恐慌。

        江知白怎么能这么对他说话呢?

        他不在意自己了吗?

        难道真的做错了?

        江知白这样,真的会死吗?

        他想着想着,甚至连手里的缰绳都没握紧,从马上滚了下来,摔得灰头土脸的,马儿往前跑了一会也停了下来,回来舔他的脸。

        守在宫门的侍卫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扶起他,道:“陛下。”

        云落抓紧那个侍卫的手,急声道:“他走了多久了?”

        那侍卫有些迟疑道:“陛下问的谁?”

        云落怒道:“还有谁!江知白!除了他,还有谁值得朕放在心上?”

        那侍卫连忙道:“安平王走了有一会儿了,要派人去追吗?”

        说完那句话的云落愣在原地,根本没听见身旁人的问话,心道:我居然是这么想的?

        问完之后他又觉着理所当然:本来就该这样,无论是做敌人、做臣子、做朋友,除了江知白这个人,其他人他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那侍卫又问了几遍,云落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推开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御马身边,翻身上去,扬起马鞭,那浑身火红的御马嘶吼一声,便往宫门外冲去。

        吃了一脸灰的侍卫呸呸几声,嘀咕道:“陛下与这安平王还真的是……”

        江知白本来想直接冲到城门外,等路过林梅安低矮的家门时忽然勒住了马,翻身下去,把马交给跟在他身后的何明,一个人侧过身挤过窄窄的小巷,走到林梅安的家中。

        林梅安家的门很矮,他弯腰才能进去,里面很暗,那面墙被人抽走了几块砖,糊上了窗纸,勉强透过一丝光亮进来。

        借着这点光,江知白看清了林梅安。

        他跪在床边的地上,握着床上躺着的人垂下来的手,似乎要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整个人的脊背虽然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推,这个人便能化为灰尘,融化在这低矮潮湿的破屋子里。

        江知白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梅安道:“出去。”

        没什么情绪,只是声音喑哑,像一潭死水。

        原本还想劝说林梅安一起救灾,见他这样,江知白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道了声“节哀”便要转身离去。

        他还记得上次来这里,向来桀骜轻狂的林梅安对着他的妻子流露出的温柔眼神。

        在他人失去挚爱的同时,说任何振奋的话都显得无比苍白。

        江知白推开门,准备走之前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林梅安。

        那个鲜活纯净的明月先生,随着心中明月的陨落,再也亮不起来了。

        江知白不忍再看,低声道:“贵夫人生前对我也多有相助,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林梅安动了一动,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道:“我想借钱。”

        江知白出门向来不带钱,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尴尬道:“何明就在外面,我去找他。”

        林梅安定定的看着他,声音沙哑,道:“以前,我总觉着我能带她过上好日子。”

        江知白走回到他身边,蹲下,望着他,道:“我知道的。”

        他见过不少林梅安这样的书生,读了多年书,向来都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君子远庖厨”,抛弃发妻的不在少数,就算没有休妻,对自己的发妻也很难有以前的尊重和爱戴。

        林梅安不同,他生的如此之好,文采也算出色,虽然出身贫寒,绝对有不少世家贵女向他伸出橄榄枝,如果他答应了,早就飞黄腾达、脱胎换骨了。而他却宁愿做个不上不下的言官,甚至还能乐呵呵的去街市上买菜。

        林梅安的双眼涌出泪来,语气却还算平静,道:“我本来不该管这场瘟疫的。”

        他只是个言官,瘟疫这种大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那些摊上事的官员都能有多远躲多远,他却偏偏冲上去。

        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心安,的确称得上心如明月。

        林梅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有了几丝裂痕,嘶吼道:“我宁愿死去的是我!是我要管这些事的!阎王爷要勾魂,就让他来找我!我不后悔!可是为什么要带走我的燕娘?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这么好,应该长命百岁的!”

        江知白避开他的目光。

        林梅安呵呵笑了几声,带着哭腔道:“我算什么东西,也敢对生活动恻隐之心?”

        江知白望着床上躺着的林夫人。

        这张简陋的木板床边缘被她的指甲划了好几道深深的痕迹,嘴角还有着凝固的黑血,双目凹陷,面颊瘦削,可以想见临死前并不轻松,但是她嘴角带着笑,安详的闭着眼。

        江知白涩然道:“你不要这么说,夫人她,应该从不后悔跟你在一起的。”

        林梅安嚎啕大哭出来,好像要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懊悔与痛苦都倾倒出来。

        江知白并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默然的站在低矮的破屋里,听着林梅安撕心裂肺的嚎哭。

        过了一会,江知白感觉到越来越深的疲倦感,知道药效的副作用要出现了,他不能再把仅有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他望了一眼还在哭嚎的林梅安,轻声道:“我把何明留下来,有什么事你跟他讲。城外的事情你先别管,先办好尊夫人的后事。”

        不管林梅安听见没,江知白都出了门,他的脚步有些乱,刚刚走到外面的窄巷子里,就呕了一口血出来。

        胸腹处熟悉的痛感再度袭来,他咳了几声,咽下后面涌上来的鲜血,拿手帕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吩咐好何明之后,江知白翻身上马,似乎牵扯到痛处,轻哼了一声,上半身稍稍前伏,何明忧心道:“王爷!您歇一会吧?”

        江知白坐在马上回头看他,快要入冬的节气里还穿着单衣,额头上却全是冷汗,道:“快要下雪了吧,这场瘟疫要是再不结束,今年许多人都过不好年了。”

        何明不是不清楚,只是忧心江知白的身体,犹豫间就见着江知白离开的身影。

        白衣白马,像一朵深夜独自绽放的昙花,美则美矣,却濒临凋零。

        江知白赶到城门外时,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挑了挑眉,道:“陛……”

        云落转过身来,冲他摇了摇头。

        江知白改口道:“云哥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云落嘿嘿笑道:“来看看。”

        二人说话间,有些还能站起来的人围过来,道:“王爷,林大人他……他还好吗?燕娘呢?我们听说燕娘病了,她病好了吗?”

        江知白沉默了一会,道:“林夫人已经去了,林大人正在处理她的后事。这里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行。”

        那些人像是早已猜到,一些人已经留下了眼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抬头向天喃喃自语,另一些人也捂住了自己的脸,有人小声道:“对不起啊我们本来不该来的。”

        他这么一说,另外一些人也道:“本以为朝廷会想办法的,唉,到底不比先帝在世时了。”

        有个年轻人低声道:“要怪就怪那个狗皇帝,在其位不谋其职,我们身为他的百姓,他居然放任我们不管……”

        他说的义愤填膺,很有煽动力。

        江知白与云落对视一眼,略略抬高声音,道:“这位兄弟,稍安勿躁。”

        那年轻人不仅没有住口,甚至连他也一起骂:“你这个摄政王也好不到哪里去,全程都是林大人在管,你做了什么?你和那个狗皇帝一样,高高在上,根本不在意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云落道:“说得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看这位兄台的谈吐,像是读过书的,之前都在哪里高就啊?”

        那年轻人随口说了一个,云落压根没听过,却立刻道:“怎么会?我也是那个书院的学子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他的表情十分震惊,那人反应也很快,道:“可能我身体不好,不常去书院,所以不怎么见过。”

        云落又道:“那你平时都跟哪几位先生读书?黄先生还是许先生?”

        那人往后躲了躲,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场瘟疫我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两说呢!”

        云落笑眯眯的道:“当然有用啊——毕竟我真的很想知道是谁安排你混在这群病人中间的呢,你不怕得病吗?”

        那人笃定道:“我不会得病的!他向我保证过,这场瘟疫传染性根本没有那么高!”

        江知白挑了挑眉,很是意外的看了看云落,见到云落得意的无声的笑容,也勾起了唇角。

        云落叫道:“小白哥哥!上!抓住他!”

        听到他这么说,那年轻人正准备转身就跑,就感觉一把匕首抵上了自己的脖颈,刚刚还在他面前的江知白已经站在了他身后,贴着他的耳朵,语气很是疲倦,道:“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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