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若得雨盖能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没有任何征兆地而来的雨水倾泻打在门口的石阶上，骤然受了惊吓的人群纷纷奔走在小道上
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灌进耳里，只剩得一阵阵唏嘘
慌乱的脚步踏下去，溅起的雨滴和天空落下的雨水撞在了一起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都说只有江南的雨水才叫真正的下雨天，但是，习惯身处在这个地方的人儿怕是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烟雨地界
被雨水击打的人群根本来不及欣赏雨水带来的诗情画意，只得随手拿起身边的物品遮挡着雨水的侵袭
烦躁地埋怨着，也加快了步伐奔跑着，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此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雨水唯一拥有的只有这一瞬间的拥抱，再无其他了
树枝不堪重物散打地压低了脑袋，脆弱地不堪一击
雨水撞击到透明的玻璃上，缓缓滑落，接近黄昏的昏暗气氛，酒店里的灯光打起，觥筹交错的人影交相辉映在酒店大堂内，热闹的场景丝毫不受窗外大雨的影响
人人脸上的笑容是这般的清晰，只是雨水的倾泻模糊了玻璃窗外人群的视线
贴满喜字的门扉此刻重重地“嗙——”地一声被打开，又顺着雨天的大风被狠狠地拍上
他推开门跑了出去
皮鞋踩踏在雨水上的脚步不敢迟疑，甩开身后一直叫嚷的声音
他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多怕看到离哥温柔又责备的眼神
“为什么？”
在座所有人的疑惑他都可以看不见，唯独贺离眼底一样的困惑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离哥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赖，说好地当自己是自家人，毫不避讳地勾肩搭背
那么多的温柔和对待被人不一样的态度，他一直告诫着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说，只要留住那片刻的温柔就好
只是—
“你以为我对你那么好当真的看中你的能力吗？”离哥吼叫的声音却那么猝不及防地涌入他的心房，就好像当初离哥不带一丝犹豫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样，“要不是我妹妹喜欢你，我不会还当你是老同学！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够不够资格！”
所以
久别重逢的知遇之荣、深情厚谊全是他一贯的痴心妄想罢了
“当年的事情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贺离烦躁地揉着头发，甚是不能理解他竟然拒绝自己的妹妹，若是为了当年的事情，那不过只是年少轻狂犯下的误会，一些男生之间的小口角、争执年少时又何其正常呢？
所有人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他为何还是这般
总是冷淡地好像还是一直埋怨着贺离他误会着他廖韶华一般
韶华偏过头不予作答，他一向过得平淡，能在离哥手下做事也许已经是今生最大的追求了，离哥竟然还邀请他参加妹妹的生日宴会，作为上座的嘉宾，他不知道心底有多高兴
当年的误会，他自然从未放在过心底，他放不下的，一向都只是贺离这个人罢了
一直渴望着能跟他一起度过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节日，哪怕假借着上下属的身份也好，只要面对面像情人一样吃完这顿饭
只要能够得到他一顿饭的时间，他就可以安心地祝福他，祝福他美满的生活
就当这是他们最后的一道离别的聚餐也好
尽管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奢望
甚至会因为他傻乎乎的一句“如果你能来那就太好了”激动地一晚都睡不着
那样的口吻就像是他是离哥生命中不可少的一部分一般
为了这个宴会，他用了三个月的积蓄买了一件上的了场面的西装礼服
希望，不会丢离哥的脸
可是，今天的生日会，他来了，看着离哥大办宴席，当着所有人的面，却将他的妹妹哄笑着推入他的怀抱
是不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一点犹豫的机会？
不知道这到底是该高兴于离哥的器重还是该悲伤于他的残忍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这样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他与常人不一样的性取向早晚有一天会被拆穿
或被耻笑、或被唾弃
可是，他拼尽全力演了这么久的戏，从未想过今天还是苍白着一张脸逃离这虚有的幸福
他知道自己胆小，有时候胆小得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越来越卑微的他在生活中一向不去麻烦任何人，可是却让离哥更加地照顾他，这样友好有善良的举措让他的心里全都慌乱了
那样的温情本不该是属于自己的，所以他平时甚至傻傻地去福利院，甚至是做义工照看那些露宿者
以为这样就能延续离哥对自己好带来的福气
但是—
“你以为我对你好是看中你的能力吗？要不是我妹妹喜欢你，我才不会认你这样毫无特色地的老同学，只当你是个陌生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够不够资格”
“不要，不要再说了！”
他狂奔在雨水中，尖叫着逃避离哥那一字一句萦绕在他身旁的话语，踉跄之间磕碰到地上的石块，一个前倾，跌坐在了路边
毫无知觉地被漫天的雨水冲刷着，身上的礼服早就湿透了，贴着冰冷的身体显得愈发消瘦，
垂下双臂无力地喃喃自语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喘息间的力道也越来越轻，“求你不要再说了！”
耳边还充斥着那些旁人的闲言碎语，明明声音不大，却又那么清楚和锋利地刺进他的心
“你看看他，贺编这么器重他，他竟然还不赏识！”
“真当自己有多能干，贺编的妹妹样貌娟秀大方，难得还看得上他，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竟然还推脱？”
“是啊，是啊，装什么清高！”
脸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他伸手胡乱地抹着脸，可是一阵又一阵的液体却又像是无情地流下来地在告诫他
廖韶华，你别痴心妄想了
他不会喜欢你的，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么久以来的赏识不过只是做戏而已
若不是离哥的妹妹喜欢你，你根本不可能在他手底下呆那么久，更不可能每天离哥前离哥后的跟着他
离哥他，不过是将自己当做是妹夫了吧？
也真是可笑，离哥一定没想过，他多年的老同学这么恬不知耻地跟着他的原因只是像个怀春少女一样暗恋着他
每每与他独处，脑子里想的一定都是他认为龌蹉不堪的事情吧？
那么多年，他生怕被人知道心底的秘密，埋藏了那么久的秘密啊！
就在今天，他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廖韶华，是因为喜欢贺离，所以才会在他手下做事的，他的什么妹妹，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
“呜呜呜呜—”他彻底放声痛哭，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这阵阵传来的痛心
在这个世界上，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海枯石烂这些让山海蒙受极大笑话的誓言
但是，那都是在遇到贺离之前的事情
涕不成声的他颤抖着双手掏出西装内侧放着的钱包，颤巍巍地打开
他看着包里夹层放的相片，笑着哭了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哈”
松开手，任由它掉在了地上，随着水流冲进了下水管道，跌进了黑漆漆的深渊里
离哥总说，都老同学了，没什么好拍照的
所以，除了公司合照，从来没有过两人的镜头
他现在才明白，也许是离哥确实不愿意和她这种不入流的老同学合影吧
所以，那一次，他无耻的故意站在了他的身边，在大合照出来时，偷偷剪下了两人然后偷藏在钱包里
如果可以，他想应该会在参加离哥的未来婚礼上再偷偷的豪气地跟他说，“我们来一张合照吧？”
那样，应该也会是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照吧？
可是，现在应该连最后一张合照也没有了
“呜呜呜——”
他毫不顾忌地趴在水坑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般牢牢扭着衣襟痛哭流涕
那痛心地难以呼吸的压迫感像是喜欢离哥这么多年来再一次被狠狠地击碎了所有
他没有奢望能在离哥身边等待什么
他没有奢望他能理解自己的心意，只要不被厌恶就行
却等来了离哥好意地撮合
那般的无情，让他怎么答应
心如刀割一般的他已经忍受了自己最爱的人搂抱着别人，却不曾想自己最爱的人还狠心地将他推入别人的怀抱
你怎么忍心让喜欢你的人放弃你去爱别人？
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与离哥重逢？
但是，愚蠢的他啊，无论当初有多少选择，他一定还是会傻乎乎地答应他的要求
只要能够跟着离哥，他怕是什么都愿意做
只是，唯独放弃爱他
他做不到
酒席上的宴客见到情形似乎不对，渐渐地都识趣地离开了
身穿黑色西装，笔挺直立地站在落地窗前，阴暗的半张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地分明
贺离一人背对着大堂，沉着一张脸看着屋外雨滴拍打着落叶不发一言
本来是开开心心的一场生日宴会，却一下子搞到这个局面，谁人都知道贺离做事严谨要求高，所以脾气也不好
“贺编，您妹妹已经上车了，您，现在是？”
酒店经理小心翼翼地上前问着，看着贺离一脸的乌云，生怕他突然地发火
对于这样在宴会上翻脸的事情见得多了，只是刚才本事融洽的一幕，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天了，来的有些突如其来
说实话，看过无数人的经理，对于贺编和那个被打了一巴掌的男人，听说两人是相当好的老同学，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的，也着实让他有些没想到的
也不知道那男人轻声说了什么，看着挺清秀的一个人，贺编竟狠狠地砸烂了手里的酒瓶伸手狠狠地就是甩了他一个耳光
在一个耳光后，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句话
也就这么任由着他一个人苍白着脸，穿过人群离开了，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他也没拿一把伞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应该是为人不怎么样吧？不然怎么没有一个人上前为那男人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跟看戏一样，反倒是等那男人走后，纷纷上前安慰道贺编
听他们嚼舌根的七嘴八舌的，似乎是拒绝了贺编介绍妹妹给那男人
今天生日会的主人公贺编的妹妹长得也是娇小玲珑，年纪相仿，家世殷厚，这样的条件怎么会有人拒绝呢？
谁知道那男人为什么拒绝，大家只当他是有眼无珠吧
经理暗暗想着，大概也是配不上了，人品又差，身子板又瘦弱，就算是在一起了也不会好长久吧
“恩，今天辛苦您了”贺离回过头来，礼貌地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从胸里掏了份红包给他
“谢谢谢谢”经理接过手，笑得很是灿烂，跟着贺离亲自送他上了车
管他最后生日宴会闹成什么样呢，那都是当事人的事，只要不闹大不影响到他们酒店生意就好！
他欣喜地看着车子驶远，转头进了酒店里，吩咐着其他人抓紧收拾起了残羹冷炙
一切又欢喜地好像刚才发生的瞬间就没有人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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