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青楼我听过，这里就是吗？”看着梅蓝甚至有些好奇的表情，琳琳有些惊愕，“你才多大就知道青楼了，谁给你讲的，你知道青楼是干什么的地方吗？”听着琳琳的语气有些严厉，梅蓝急切地解释道：“小时候一个老奶奶跟我提过两回，我问她青楼是什么，她说我还太小不适合听这些，就没往下讲了，只是告诉我青楼里的人都特别漂亮。”
看着梅蓝脸上的懵懂和委屈，琳琳意识到自己刚刚话说得有点重，吓着小孩儿了，她短暂地反思了一下，伸手揉了揉梅蓝手感很好的脑袋，“我没有想要指责的意思，只是看你知道青楼有点惊讶，别往心里去。”看到梅蓝不像刚才一样垂头丧气了，琳琳才继续说了下去，“明天这里就要开业了，你也该知道自己的定位了”她深吸口气，直视着梅蓝的眼睛，决定要将店里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这里其实不算是青楼，但是性质差不多，我们基本上不用劳动。”
梅蓝有些惊讶，“开业之后也不用吗，那老板靠什么赚钱啊？”琳琳嗤笑一声，这样嘲讽的表情放在她的脸上也显得风情万种，而后说道：“靠我们的色相啊。”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在窗台上倚得更慵懒了一些，说话时眼波流转，好看得让人觉得她能凭着自己的色相给老板赚出这家店。
梅蓝心中有些想法，但是感觉说出来好像对其他人有点冒犯，正在斟酌的时候，琳琳看出了她的纠结，让她但说无妨。于是梅蓝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只是声音比之前更小了，几乎是气声的程度，“我知道你是好看的，可以靠色相，但是就我个人的审美而言，这个屋子里除了你之外，就没有谁算得上是好看啊，顶多是清秀吧，他们也能靠色相吗？”
琳琳沉默良久，她不懂面前的这个小孩在听到这种工作性质后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关于自己的未来，而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该不会和阿辉一样吧，思及至此，琳琳赶紧摇了摇头，内部否定了这个可怕的猜想。
一番纠结之后，琳琳还是决定先回答梅蓝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的话，其实如果你细看的话，他们长得都不丑，而且即使有的相貌不够出众，但是胜在性格可爱，或者有什么特殊才艺，来这里的大部分客人都会喜欢的。”
“才艺？”梅蓝心中纳罕，“没错，你刚来对他们还不够了解，就比如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在晚饭之后呛你的那个……”梅蓝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瘦削且略显清苦的脸，“她叫铃九，别看她怼你的时候声音听起来那么尖刻，其实是这里唱歌最好听的。”
这的确出乎梅蓝的预料，铃九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是因为梅蓝自认为自己就是个美丽废物，所以很佩服有一技之长的人，这使得她对铃九的恶感降了不少。
看着梅蓝在那里托着下巴，眼睛滴溜乱转，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琳琳的嘴角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些温柔的笑意，想当初自己也是这么个单纯的傻样子，真是让人怀念啊。琳琳转头望向遥远的天边，缅怀着自己再也回不去的那段时光。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琳琳周身有些伤感的氛围，“那我需不需要学习什么技能呢？”梅蓝表现出了十足的上进心，琳琳一皱眉头，“你有这张脸还要学什么才艺？”
梅蓝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我没你好看啊，以后万一还有别人比我好看呢，总得有个一技傍身吧。”琳琳难得碰到长得好看还上进的，眼中不禁出现了些赞赏之色，但是从根儿上来说还有些需要教的。
“梅蓝，在你知道自己要做的工作之后，你对这个地方有什么看法吗？”琳琳将纤细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显示出了温和版的教导主任的气质。
在琳琳这样的气场影响下，梅蓝像个乖巧的学生一般仔细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略一沉吟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就我个人的想法而言，我觉得其实在哪儿活着都是活着，这里可以不让我忍饥挨饿，而我需要付出的就是用我的脸或者是未来我的才艺去取悦客人，这属于等价交换啊，我对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话毕，梅蓝微微仰头，等着琳琳的后文。
琳琳此刻却有些纠结，按照梅蓝现在的想法而言，她在这里会生活得很好。很多时候人们的困扰都来自于他们过多的思虑，比如琳琳自己，就是因为想得太多，认为自己的工作是十分低贱的，她清楚地知道，这所谓的工作是需要付出尊严的，可是在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时，这种“清醒”就是纯纯的折磨，这也是她的病情会恶化得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很多清醒但痛苦的人会宁愿自己糊涂着过完一生，可琳琳从不这样想，即使现在她无力改变，只能被命运推着往前走，但她仍然庆幸于自己有机会清醒，她不愿浑浑噩噩地快乐生活。
可是梅蓝会不会并不想清醒呢，把她从美梦中叫醒，逼着她直面这残酷的现实，琳琳暗自摇了摇头，这太残忍了，不如把这一切交给天意吧，也许以后她会自己看清的。
旁边的梅蓝第一次在琳琳脸上看到了如此复杂的情绪，愤懑、不忍、痛苦、惆怅……她不知道琳琳想到了什么，却知道面前这人的心情一定不太美妙，是自己的回答不和她的心意吗？梅蓝陷入了对自己的质疑。
那边琳琳已经决定，不对梅蓝的成长多加干涉，任其自由发展了，“挺好的，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回想自己的这番心理活动，琳琳觉得自己就像个操心的老母亲，拿不准对孩子的教育方法。可能是因为要死了吧，以后也没有机会操心了，琳琳自暴自弃地想着。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梅蓝将这句话细细地品味了一下，眼神却突然变得有些迷茫，“真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该怎么办？”
琳琳用怜爱的目光安慰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的迷茫而感到难过的小女孩，“没关系的，随着你长大，接触到更多的事物，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慢慢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
梅蓝试探着开口，“虽然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不太喜欢出卖色相讨好客人，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幼稚啊？”
琳琳闻言立即挺直了自己的腰背，用目光鼓励梅蓝详细说说，眼里闪烁着孺子可教的光芒。
梅蓝接收到了琳琳的鼓励，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我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善良的奶奶，经常照顾我还把自己的事物留给我，她交代我的很多话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临死前曾经握着我的手说，‘希望我能拥有自由而有尊严的一生，不要像她一样’。”提起这位奶奶，梅蓝的心情十分沉重，那是在她遇到那对小情侣之前，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看着小孩明明伤心，却还强打精神，盯着自己的眼睛里泛出了泪光，琳琳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狠狠地揉了一把，她知道凡是在这里的人之前过的都不是很好，有被拐来的、有被卖来的……可是琳琳并不会因为听到了太多悲惨的来历而变得麻木，她依然对面前的梅蓝充满同情，于是琳琳轻轻地抱住了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孩，空气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夜晚还很长，如果梅蓝愿意，她可以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听一个悲伤的故事。
……
梅蓝和琳琳聊了整整一晚，这一晚，梅蓝接触到了许多对她来说十分新奇的思想，这些还需要她花一些时间才能慢慢消化。天已经蒙蒙亮了，琳琳打着哈欠回到了宿舍，梅蓝则是躺回了长椅，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一个坚定的念头，“以后再熬夜我就是狗！”没一会儿就像是突然失去意识一般昏睡了过去。
梅蓝睡得正香，突然，屋子里好像是地震了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有人急促地喊着她的名字叫她赶紧醒过来。
梅蓝一个仰卧起坐，扑腾一下就坐了起来，慌张地四下望去，发现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没有什么地震，原来是小刘在叫她起床。梅蓝痛苦扶额，自己昨天熬夜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小刘说过的今天开业呢，琳琳生病了有特权，自己现在可就是个卑微打工人啊，梅蓝用手环抱住可怜的自己，却在下一秒就被小刘提溜着去梳洗打扮了。
梅蓝回头看看，大家的精神面貌都与往日不太相同，好像刚开完动员大会的单纯员工，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好大展宏图了。
原来只剩自己还没收拾了，梅蓝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小刘从上到下、由内而外地收拾了一遍。收拾起洗漱的工具，小刘离得远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梅蓝，然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以后琳琳走了，你可就是头牌了，好好表现。”
经过昨晚和琳琳的深谈，关于这类问题琳琳给她打足了预防针，现在梅蓝已经可以对这些话免疫了，所以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小刘，起身走到了大部队的后边，还没开业，她已经准备好摸鱼了。
小刘也没在意，转身就下楼去准备开业的事宜了。毕竟昨晚几乎没睡，梅蓝实在困倦，就在她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灰色脑瓜顶，“是医院里的那个美人！”
之前在医院里小刘提过一嘴，美人是叫阿……阿什么来着，梅蓝的大脑飞速运转，“阿辉！”
梅蓝这一嗓子使得她前边的热血员工几乎都转过头来，包括那个美人，仿佛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将要亲吻的慢镜头一样，美人的动作在梅蓝的眼中自动变为05倍速，梅蓝的表情渐渐激动，而后突然迷惑，“这美人，怎么长得又高又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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