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皇后对着太皇太后笑了笑, 微微侧身，恭敬的说道：“老祖宗，关于请安的事情，臣妾想和您讨个主意, 您觉得是继续延续初一十五请安, 还是按照先皇后在时的惯例合？”
太皇太后拍了拍皇后的手, 笑得一脸慈祥：“哀家老喽, 现在只想当个万事不管的清闲老太婆，你现在是中宫皇后，是这个后宫的女主人, 这种事情自然你说了算的。”
皇后扶着太皇太后的手臂，笑着说, “老祖宗您可没老，有您在我们才有主心骨，行事才不至于失了分寸！”
明知这是奉承的话, 可太皇太后还是听得非常舒服, 微笑着说道, “哀家本不该多嘴，不过，妃嫔给皇后请安是历来的规矩。”
皇后仔细的品了品太皇太后的话, 虽然没明说, 可是提到了嫔妃请安是规矩，那就代表太皇太后是赞成恢复请安制度的意思？
秉持这一贯谨慎的行事, 皇后斟酌了下，说：“老祖宗您说得对, 不过臣妾到底是继后, 不敢越过先皇后去。”
皇后觉得太皇太后是不会喜欢得势猖狂之人, 她还是稍微谦虚点比较好。
“臣妾想着，就定下除初一十五固定日子外，逢五逢十的日子让众嫔妃们到臣妾永寿宫坐坐，您觉得如何？”
太皇太后果然一脸满意的点点头，“也好，你做事就是周全，这样安排再好不过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哀家人老了，平日里喜欢清静，你们初一十五过来即可，平日里就不用过来了。”
皇后也明白太皇太后不是在说客套话，她是真的不耐烦整日见到这些妃嫔们，于是恭敬的应道：“臣妾明白。”
奕瑶的蒙语自从五格格去了宁寿宫后，就有了非常大的进步。
太皇太后和皇后在说话的时候，她都是竖着耳朵在听，生怕错过了一言半语，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她能不能睡懒觉的福利。
直到听到皇后那句，逢五逢十请安的话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每天请安就好，逢五逢十虽然跟之前的初一十五比起来每月多了几天，可是相比起每天都要早起日子，那可是幸福太多了。
从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出来，就各自打道回府了，这次奕瑶都是和清澜走在一块，两人的寝宫相邻，一前一后的，倒也方便。
皇后回到了永寿宫，宫女们早就等着了。
一看到皇后回来，立刻端上热水、棉布等物在一旁候着。
侍书和侍画两人领着几个小宫女，把皇后身上的吉服换了下来，再换上轻便的明黄色的锦缎常服。
然后扶着皇后坐在软塌上，细细的开始拆解头上的吉服冠、脖颈上的金约和朝珠等物品，拆下来的首饰一件一件摆放好，接着是拆解头发……
等这一切都忙完了，才端过温水，开始为皇后净脸、净手。
侍书接过小宫女手里的热茶，捧到皇后面前，看到娘娘的脸上已经有了隐约的倦意，不免有些心疼，“娘娘，您是先用些点心，还是到榻上歇一会？”
皇后摆摆手，“不用，这宫里千头万绪的，本宫哪能安心歇息？把账册拿过来，本宫过一眼。”
侍书还想说些劝解的话，可这时候，一个白净的小宫女进来禀报：“娘娘，延禧宫的惠嫔求见，在正殿里候着呢！”
“纳喇氏，她怎么来了？”皇后随手合上刚刚翻开的账册，抬头问道。
“侍书，替本宫更衣，本宫这就去看看！”
那拉氏已经换上了常服旗装，头上简单的佩戴了一些饰品，看都皇后走了出来，就赶紧躬身请安，“婢妾纳喇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落座上首，“免礼，惠嫔你找本宫所谓何事？”
纳喇氏“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回皇后娘娘，婢妾来找娘娘是关于五阿哥保清的事情，娘娘……婢妾也知道如今娘娘贵人事忙，千头万绪等着去处理，本不该打扰娘娘的……”
纳喇氏说着，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婢妾知道，当初五阿哥养在宫外也是皇上的一片拳拳慈父之心……保清才得以健康长大。”
“可是，如今保清都已经五岁了，他从小就在噶礼家抚养，这些年也未能给老祖宗、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婢妾身为五阿哥的生母，自知身份低微 ，不敢同皇上提起此事，惟有过来请求皇后娘娘……”
纳喇氏一番话，情真意切，非常令人动容。
饶是皇后这样理智的人，也难免多了几分恻隐之心，“放心吧，这件事情本宫会同皇上提起，只是，这到底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婢妾知道！婢妾先谢过娘娘！”纳喇氏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
回到启祥宫瘫了一会，奕瑶想到了请按时皇后说的话，要把原本就永和的庶妃们安排到各个宫殿里去。
她想着，启祥宫这次是肯定会被安排的，只是不知道是一个或是两个。
“张得寿，你去安排人把东西配殿和耳房都收拾出来，仔细的打扫干净了！把不属于原有的东西通通清走！”
“奴才遵命。”
张得寿刚刚走了出去，冬雪就进来了，“主子，内务府的管事太监过来了。”
奕瑶一脸懵懂，内务府的人怎么突然过来了呢？宫里的宫务以前都是昭妃再管，现在是皇后了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内务府干嘛来找她？难带是皇后吩咐的？
不管怎样，奕瑶还是赶紧起身，“走，本宫出去看看。”
如若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得罪内务府的人才好，平白多个敌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奴才冯兴安给舒嫔娘娘请安了！”这位自称冯兴安的太监，看上次四十来岁的模样，面白无须，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冯公公快快请起！”奕瑶的话刚刚落下，张得寿伶俐的上前，把冯太监扶了起来。
冯兴安躬身说道：“奴才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送了一批新的宫女和小太监过来给舒嫔主子挑选的。”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按照新鲜出炉的嫔位的份例表，她应该是有六名宫女，普通太监十二名，大太监一名，嬷嬷一名。
这样算来，她这里只有冬月她们四个，还需要增添2名宫女，和八个小太监。
奕瑶想想就有些头大，挑人的时她实在不行啊。
她想着宫女以后也是可能进到内殿服侍的，还是要她亲自看过才行，好歹要有眼缘的。
至于小太监，平日里都是由着张得寿和冬月调派差事的，那么就交给她们二人挑选就好。
冯太监一挥手，就有六个小宫女上前了行礼，声音清脆，“奴婢给舒嫔娘娘请安。”
奕瑶看着清一色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真是太小了，总有一种雇佣童工的罪恶感。
冯兴安看到舒嫔主子没吱声，以为是有什么顾虑，赶忙说道：“娘娘，这些都是最近一批小选入宫的宫女，跟教导嬷嬷在内务府认真学了两年的，都是些规矩人。”
下边站着的六个宫女，神色忐忑，她们也希望能被舒嫔主子选中。
听以前的姐姐们说，有主子的宫女比内务府的宫女好过太多了，更何况还是一位嫔位的主子。
舒嫔娘娘膝下有五格格和十二阿哥，地位稳稳的，而且听说性格还好，没有听说过打骂宫女太监的事情。
她们这些宫女和太监和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对各宫的主子虽说不上门清，但是多少是
了解一些的。
舒嫔主子的宫里的名额，是此次最抢手的前几位。
排在第一的当然是皇后娘娘，谁不希望能去服侍皇后娘娘，可是她们知道除非是走了狗屎运，否则大概是没有希望的。
贵妃娘娘那里也是热门人选，许多宫女塞了管事太监银子，希望能去承乾宫呢，毕竟谁不想成为下一个乌雅氏呢。
她们这些没钱没门路的，如果能被舒嫔主子选中也是极好的 ，小宫女们规规矩矩的站好，都希望能被选中，她们可不想被退回内务府去。
奕瑶仔细打量着这几人，她自认为没有透过现象观看本质的能力，只能凭着直觉挑选。
不过，她坚信自己的直觉是不会骗人了。
“就她们两个吧！”奕瑶顺手指了下第二个和第五个小宫女，这两个小宫女在这几人当中不算是最出众的。
可是这二人眼神清明、坚定，想来也是好的。
被选上的宫女俱是一喜，立刻上前行了个万福礼，“奴婢小绿/喜梅拜见舒嫔主子，主子万福金安！”
后边的张得寿和冬月也把小太监们都挑选好了， 冯太监的任务顺利完成，笑着跟奕瑶告了退，便带着剩下的人走出了启祥宫。
张得寿亲自去送冯兴安，走到拐角处，塞了一个颇有分量的荷包过去，“冯公公辛苦了！”
冯兴安笑眯眯的掂了掂荷包，心里头便有数了，一张老脸都笑成了菊花，“这都是分内之事，只要舒嫔主子满意，奴才就心满意足！”
送走了冯公公，奕瑶才有空仔细观察自己的新员工。
叫小绿的小宫女是个脸蛋圆圆的、眼睛也是圆溜溜的，看上去是个讨喜活泼。
与之相反的是冬花是个早熟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倒是和冬月有几分相似。
奕瑶想了一下，“本宫身边的人都是按冬字排的，小绿就改成冬绿，喜梅就改成冬梅。”主要是她也懒得想其他的名字。
“奴婢多谢主子赐名！”冬绿冬梅一脸喜气，被主子赐了名字就代表得到认可了，从今往后她们就是启祥宫的人。
奕瑶看着下边一排小太监有些头疼，之前启祥宫人少，就多福、来福、有福、得福几个。
如今一下子多了八个人，她觉得光是取名这件事情就让她头大。
“有了！大福、二福、三福、四福、五福、六福、七福、八福！”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被取名的小太监们也懵了，有机灵的赶紧出声谢恩，“奴才谢过主子赐名！”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赶紧大声谢恩。
奕瑶满意的点头，对着这些新员工们说了几句鼓励的车轱辘话，便让他们出去了。
清澜一进到启祥宫，就看到了几个面生的宫女和小太监，“这是内务府新送过来的？”
“是啊，昨天刚刚送过来的，你那边怎么样？也挑好了吧？”
清澜点点头，“也是按照嫔位的人数配齐了。”
奕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凑近清澜身边，“清澜，对于这次的大封，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之前宫里面都在传皇上不喜欢博尔济吉特氏，可是竟然被封为嫔首！”
“这也没什么，就算皇上不喜欢博尔济吉特氏，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一个嫔位还是可以给的，毕竟那位可都封了贵妃了！”
清澜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承乾宫的方向。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她没说，皇上抬了博尔济吉特氏和王佳氏在前面，未必没有想压住她的心思。
论家世她可不必王佳氏差，博尔济吉特氏家世倒是够的，只是毕竟出身科尔沁，皇上这些年对科尔沁女子的排斥，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以皇上一贯喜欢玩平衡的性
子，后宫里的有子嗣的几位都是普通的出身，就算惠嫔虽然出自叶赫纳喇氏，那也只是旁枝而已。
而她们李家，虽然不如以前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还是会防范着的。
奕瑶看着清澜没有因为册封的事而烦恼，她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了。
“其实，这次封嫔我就觉得挺幸运的了，起码我可以自己养着八阿哥！”跟八阿哥比起来，别的事情都没有这么重要了。
“哎，你说这个我就想到了张庶妃和那拉贵人，这两个指不定心里这么难过呢。”奕瑶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大概也想明白了康熙册封的逻辑。
得以封嫔的要么是有家世、要么是有子嗣，只有宜嫔例外，属于特别受宠的。
董氏和那拉氏估计是被康熙这个记仇的记了一笔。再加上万黼阿哥身体羸弱，所以还是只册封了两人为贵人，乌雅氏可能是因为佟贵妃的关系才得封的贵人。
至于张庶妃，家世不显，又不得宠爱，康熙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可能是觉得贵人的份位太高了不舍得给张氏，而这次并没有册封常在、答应之类的低位份的嫔妃。
如果等到二十年四格格还活着的话，张庶妃或许可以得到一个答应常在之类的位份。
回想历史上的兆佳氏，在五格格出嫁时仍然是常在，贵人的份位都是四十五年之后才有的。就可以看得出康熙有多重男轻女。
“……直到现在，我才真真的感觉到启祥宫是属于我的寝宫了，总想着要重新布置一番，我想把外头的院子都种上桂花，可以看又可以吃……”
“又有什么好吃的了？”王佳氏扯着嗓门进来。
奕瑶一看到王佳氏就兴奋了：“你什么时候搬到永和宫去，我可都没去过永和宫呢，到时你可得邀请我们去玩呀！”
“东西十二宫，格局不都差不多嘛，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王佳氏心里正烦着，她对搬迁到永和宫没有什么排斥的，反而因为是可以和董氏分开，不再两看两相厌而高兴。
可是想到一同搬进永和宫的那拉氏是万黼阿哥，她就烦躁。
“不一样的，还是想去看看。”奕瑶想去看看这大名鼎鼎的永和宫长什么模样。
“哎，都行都行，等我搬进去了你们想怎么看都行，现在帮我想想，对那拉贵人和万黼阿哥该怎么办，我可没养过孩子!”
说句不好听的，万黼阿哥体弱，万一……到时候那拉氏岂不是要恨死她了？
奕瑶和清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好笑地看着王佳氏，“这有什么有烦恼的，皇后娘娘不是让那拉氏和万黼阿哥一起搬过去，到时候你就当个甩手掌柜，把万黼阿哥的大小事都安排给那拉贵人好了。”
“还能这样？可是皇后娘娘说了万黼阿哥是交个我抚养的啊？”
清澜笑笑：“对于万黼阿哥，你有信心比那拉贵人照顾得更好吗？”
王佳氏苦着脸摇摇头。
“那不就结了，你只要做个挂名养母就好，这样那拉氏也高兴，对万黼阿哥也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也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王佳氏拍了拍自个的脑袋。
“你这是当局者迷。”奕瑶好笑的看着她。
王佳氏感觉了了一桩大势，终于不再纠结万黼阿哥的事情。
当晚，康熙照例摆驾永寿宫，两人手谈一局，棋盘上黑子白子错落分布，隐约可以看得出，是黑子占了些许上风。
皇后素手执棋子，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在考虑落在哪里更好。
康熙则是一副闲适的状态，他也不催促皇后落子，只是端起杯盏，用修长的手指执着盖碗，轻轻的撇着浮起来的茶叶。
许久，皇后一子落定，康熙才定睛一看，紧跟着落了一枚黑子，瞬时间，白子被杀了一片。
皇后看着棋盘上上的战况，苦笑道：“皇上棋艺精湛，臣妾自愧不如！”
“皇后不必自谦，在这后宫里头，论棋艺你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得存在。”康熙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兆佳氏那个臭棋篓子，在下棋时抓耳挠腮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皇后看到皇上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就趁机提起了纳喇氏的事情：“今日下午，纳喇氏过来永寿，提起五阿哥的事情……”
“纳喇氏……”康熙皱眉。
“皇上，依臣妾看，五阿哥今年有五岁了，也是到了要进学的年纪。”皇后柔声的说道。
皇后简康熙已经有了动摇的心思，接着劝说道，“皇上，噶礼忠心耿耿，必是不敢慢待五阿哥的，可对五阿哥来说终究不是自个的家！”
家这个字眼真正的让康熙动容了，他想的是五阿哥现在已经记事了，是该接回来和保成多多相处才是，这样也利于培养他们的兄弟感情。
尽管他把自己的兄弟都当做奴才使唤，希望他们听话。可作为父亲的康熙，却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兄友弟恭、手足情深。
“是该把保清接回了。”康熙颔首说道，“不过，五阿哥年岁渐长，不适合再住在后宫里。”
“那皇上的意思是？”
“你回头命人把南三所收拾出来，以后但凡哪个阿哥到了五岁，就要搬去南三所去！”康熙一锤定音。
皇后一声令下，内务府开始动工收拾南三所，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后宫嫔妃们犀利的眼睛。
不过，皇后也没打算瞒着，毕竟这些事情她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再次请安的时候，皇后特意提起了这件事情，“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吧，皇上命本宫收拾南三所，今后但凡是年到五岁的阿哥都要搬到南三所去住。”
“皇后娘娘，那五阿哥……”纳喇氏此刻最关心的是五阿哥能不能回宫的事。
皇后笑着说道：“皇上已经同本宫说了，等到南三所修缮完毕，就把五阿哥接回来。”
纳喇氏闻言松了一口气，保清总算是要被接回来了。
可随即想到，保清一回来恐怕马上就要搬到南三所去了，与自己额娘相处的时间几乎都没有了。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比纳喇氏更着急的是马佳氏，五阿哥被接回了宫里，那么养在宫外的只有她的十一阿哥了！
十一阿哥才刚刚送了去内大臣绰尔济家抚养，才不过几个月，皇上就大封后宫了，早知道……
她想趁着五阿哥回宫这档口，去求求皇上，让十一阿哥也回到宫中抚养。
可是又不敢，毕竟十一阿哥被送到宫外抚养是她自己去求皇上同意的，如今不过才几个月过去了，她去求皇上的话，皇上一定会很生气的。
马佳氏心里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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