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百里村（3）
“你怎么知道下面生活很精彩的？你不会还去过吧？”褚玉走在白旁边，真诚地问道。
白瞥了他一眼，闷声笑了起来，“对啊，下次就带你去那里旅游。”
褚玉又有点惊喜，又有点害怕，他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去，他们就已经走到了山顶。山顶只有一座房子，跟山下的其它房子没什么差别。
白走上前去敲门，过了一分钟，村长才来应了门。村长比上昨天见面时好像更苍老了，就算现在是冬天，也能看到他额头的汗不停地冒出来。
“两位大侠，起这么早啊哈哈，我家那口子刚刚煮好了粥，你们要不要进来喝点？”
褚玉没想到村长的老婆竟然还健在，他好奇得一直往屋内打望。
“不用了，我们来找你，是想让你给我们带路。”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跟村长继续接触的可能。跟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嗯？你们想去哪，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你们埋那群女人的地方。”
村长听罢，汗水冒出得更快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不断地擦拭着，不敢和白对视。
“那里啊”村长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接近八点钟了，薄雾也散去了，天色开始大亮。“走吧走吧，我带你们去”
绕过山头，又走了快十五分钟的山路，才到达村长带路的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村长指着正下方一块土地，边擦汗边说道。
那块土地比起其它地方比起来，这里的土地更红，并且一点杂草都没有生长，红色土地的中部凸起了一个小包。
那些可怜的女人就这样随意地，残忍地埋在了这里，埋在了这充满了哭泣和绝望的深山里。
褚玉看着这堆红土，看着村长坦然地面对着这片土地，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这群人渣褚玉在心里老早就把这群刁民骂得狗血淋头。
白一直静静地看着这片红土，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我还需要这些女人的名字。”
“名字？”村长就好像听到了从来没听过的词汇一样震惊，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白。
“你们买卖人口的时候，总会有本子记录吧？”白一个眼神也不想给到村长，感觉多看一眼都是对眼睛的污染。
“噢，噢有的，有的，我得回去找找”
“那你去吧，我们在这等你。”白招招手示意他动作搞快点。
村长点了点头，“好，好。”就逃似得离开了这里。
“这老毕等，我真想把他撕碎咯。”褚玉狠狠地踢了村长的背影一脚。
白看着他的小学鸡举动，嘴角翘了翘。
“去找一块石头，大一点的，可以刻上百来十个名字的。”
说罢，白和褚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分开两个方向去找石头了。
“白姐，白姐！我找到了！”褚玉在一块看着到他膝盖这么长的石头边招手示意白。
白转头，快步走到了褚玉面前，看了眼这块石头，长和宽差不多，但现在还是一个原生的状态。“干得不错。”白点了点头，以示表扬。
白单手扶起这块石头，使其垂直于地面，另一只手呈手刀状，对着石头中间劈了下去。
手起石碎，石头分成了两块，中间被分开的地方虽然不是很光滑，但是已经达到可以刻字的平坦。
褚玉瞪大了双眼，一整个大震惊的状态。我去这已经不是人能做到了的吧褚玉边想边吞了吞口水。
褚玉不敢说话，只能用双手伸出大拇指以示崇拜。
白看他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把这块石头搬过去吧。”
褚玉想着还好本少爷健过身，能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后勤想着就轻松地抱起那块石头，屁颠屁颠地跟着白往山下走去。
他们到了那堆红土地旁边又等了十几分钟，村长才姗姗来迟。
村长一手擦着汗，一手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白。白转头示意褚玉接下。
“这就是我上任以来的所有记录了。”村长气喘吁吁地说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白点点头，“好的，这里交给我们吧，你可以先回去了。”白直接地开始赶人。
村长却如释重负，他可一秒都不想在这个邪门的地方多呆，“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再来找我啊，两位大侠。”说罢，就一瘸一拐地往回路走了。
白从刚刚那对夫妇转交给她的黑色背包里拿出一个泡菜坛大小的棕色缸，白掂量了一下，起码都有五公斤重，这两人怎么会觉得这是一个人的骨灰重量？真是无知者无畏。
白将这个装满骨灰的缸放在了红土的旁边，然后从袍子里取出佛珠，她左手转着佛珠，右手放在石头的上方，闭上眼睛，开始诵念佛经。
五分钟后，白睁开双眼，转过头对褚玉说：“你来刻名字，把这个本子上所有名字都刻上去。”
褚玉刚刚还在沉浸式听白念佛经，现在还没回过神，有点懵懵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过了五秒，他才反应过来，“刻字？这石头我用什么刻啊？”
白已经退出了两步远，正在寻找适合长久站立的地方。
“用手指就行。”
“手指？”
褚玉半信半疑地打开本子，映入眼帘的就是密密麻麻的一整页的字。
名字、年龄、价格。整个本子的内容再无其它，就好像是一本超市进货的账单。
“艹”
褚玉将眼睛放到第一排，吴芳花，5岁，50块。
这第一页好说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了，50元在那时候也算一笔巨款了，但是人怎么能用金钱来换算呢？褚玉越想越气，不自觉地把本子都弄皱了。
“你不刻快点，她们就没时间复仇了。”白在后面感受到了褚玉的情绪，开口提醒道。
褚玉一听，脸上的阴霾立马就被喜悦代替，“我就知道白姐不会让这群人渣好过！”说罢，就拿手指准备开始刻写。
褚玉本来以为会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刻出印迹，但是并没有如此，反而他刚刚准备的力气太大了，导致第一下的洞特别的深。这块石头表层就像棉花一样，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在上面刻上字了。
褚玉轻松地刻完十个名字后，偷偷转过头看白在干嘛。白现在正在后面默默地转着佛珠，双眼望向天空。
褚玉忍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氛围，耐不住寂寞地开口问道：“白姐，你说，那些女人为什么没有脸呢？”
白收回正在看天空的双眼，转而望向那片红土，“因为没有名字。”
褚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两三秒，又继续问道：“那，那个老壁灯村长被施了什么法术啊，跟肾虚似的，动不动就流汗。”
“不是什么法术”白本来不想再说了，但又知道他是因为无聊才开始问问题的，如果不解释的话，他会一直用他的碎嘴攻击自己。所以白表示自己屈服了，就叹了口气，开始解释。
“这世间的神、鬼、精怪都是因为有人信才会存在的，就像宗教因为有信徒才会长存于世。但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你看他们那个样子，像相信因果循环的吗？他们根本不信这群女人会对她们做什么，所以这群女人死后不能以鬼这种灵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无知者无畏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这群女人的仇恨和怨念都是客观存在的，她们想要复仇，且非常强烈。所以她们利用了还存在的负面能量去干扰这些村民，通常都是让他们做噩梦，看到幻影之类的，最后获取他们的精神力来塑造自己的灵体。”
褚玉听完了，也刻了一半的名字，他还是有一点不理解，转过头继续问，“那意思是说，人死后变成灵体只能存在于地府，如果有人对他们的灵体产生了情绪，他们才能到人间来，被人看到。”
白听后，震惊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小鬼，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对了大半部分。按照萨满教的说法，人有三种灵魂，第一个是斡仁，就是生命力，人死后随着生命体征的消失而湮灭。第二个是哈尼，就是魂魄，在生命停止时，脱离人体而存在。第三个是法加库，就是功德，这是地府记录在册的。”
“魂魄一般来说脱离人体后是不会被人看到的，但人们信仰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这股力量可以为魂魄塑造灵体，成为可以被生人所看见，就是现在所说的鬼。”
“塑造灵体也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正常死亡的人，正常死亡的人会由地府的官差，也就是黑白无常来拘魂，带领他们去到地府，这种要塑造灵体很简单，只要人间对他们的存在产生情绪就行了。而不正常死亡的人，不属于黑白无常的工作范畴，他们的魂魄会游荡在死去的地方，像我们现在正在面对的这种情况，她们靠自己塑造了灵体，但是去不了地府，直到有人帮他们超度。超度之后，才会有官差来引领他们去地府取号，准备投胎。”
褚玉一脸彻悟的表情，“哦~我懂了！魂魄不等于鬼，是吧？”
白说了这么大一段，竟然就懂了这么点，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她差点忍不住想上去踹褚玉两脚，但她还是忍住了，点了点头，继续望天。
褚玉就快要刻完所有名字，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又突然哦了一声，“不对啊，白姐，按理来说，她们塑造完灵体之后应该不用再吸取这些村民的精神力了，为什么今天看到的村长比昨天衰弱了这么多啊，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白心下一惊，转着的佛珠都顿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敏锐的，本来她想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因为我碰过的人都会变得非常的不幸。”
褚玉努力回想着白什么时候碰过村长，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昨晚白用手刀打晕了村长的那一幕。
“哦~~”
“为什么白姐你碰到的人会变得不幸啊，那你也碰过我啊，我怎么没事？”
白抽了抽眉尾，我有事，我快被你的碎嘴攻击得吐血了。要不是玉不让我揍你，早把你嘴巴缝起来了。
“小屁孩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做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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