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在那边！过去看看！”原本身后紧追不舍的人似乎听到了树林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向着另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陈翎希感受到鬼差的离开，又开始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对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声些，他们还没走远。”
“褚越！！！”惊吓变成了惊喜，陈翎希差点没叫出声来，随即压低了声音，有点犹豫地问，“你……在自己的地盘做贼啊……”
褚越：“……”以前咋没觉得这丫头这么不会说话呢。
“大半夜的你来地府干什么？”褚越问陈翎希。
因为担心被巡逻的鬼差发现，褚越说话的时候贴近了陈翎希的耳边，陈翎希莫名觉得脸上发热，她有些庆幸夜色中没人能看清她的神色，既然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方才褚越带她离开，也是为了不让她被人发现，于是她如实说道：“我总觉得戟灵的身上有些不太对的地方，想过来看看。”
两个人此刻靠的很近，褚越甚至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强行忽略内心的动静，沉着声说道：“我们可能怀疑到一起去了，严判官这么着急着把戟灵关起来自己审，我总觉得那怪物身上有问题，但是戟灵没有关押在惩恶司，我想过来看看，又不想打草惊蛇，就只能偷偷地过来了。”
陈翎希心中一惊：“你是怀疑地府有人……”
“嘘，别说出来，我们只是怀疑，放在心里就行。”褚越竖起食指，对她摇了摇，示意她不要轻易得出结论。
陈翎希点头，有点局促地往一边挪了挪身子，说：“行，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褚越心下觉得有趣，对她道：“其实你有这方面的疑问，完全可以先问问我，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暂时的雇主，你可以试着，信任我一下。”
夜色中陈翎希看不出对方的神情，但褚越的话听起来却很认真，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正打算开口问些什么，褚越却先开了口：“如果没遇到我，你该不是打算从执行司的正门混进去吧？”
褚越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骇然，周安志有很多年都不管地府的大事了，但是执行司的防守却是一点都没有缺失，贸然闯入，只会让人受伤，他无奈地摇摇头，对陈翎希说道：“你跟我来。”
夜色深沉，路灯昏黄的光并不能让人清晰地看清脚下的道路，陈翎希对地府的建筑分布又完全不熟悉，褚越感受到身后的陈翎希在树丛里被绊了一下，却又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赶紧站稳，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叹了一口气，伸手牵住了陈翎希的手，陈翎希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将自己的手抽离。
“跟好我，我带你走。”褚越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陈翎希感受着对方手上传来的温度，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在心头弥漫，但她却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只能有些茫然地让褚越牵着他的手，带她绕到了执行司办公楼的后面。
“柳树？”陈翎希看着面前的古木总算是回过头来，三月正是柳树发芽的季节，纤长的柳枝的夜风中微微拂动。
褚越走上前一步，手指触碰到了一根柳枝，轻轻牵扯了一下，有几朵柳絮飘出，在两人的身旁飞舞。
“闭上眼睛。”褚越在她耳边说道，陈翎希照着他说的话，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仿佛实在执行司办公楼的地下，长长的地下通道里，燃着暖黄色的灯光，长廊里有一道道门，每一道门后，似乎都关着什么。
长廊的尽头仿佛有什么人走了进来，褚越一把将陈翎希扯到身前，取出了一块浅蓝色的石头放在手中，石头在他的手中突然放出了幽幽的蓝光，小声对她说：“过来点，这是寒清剑宗的凝息玉，能暂时隐藏我们的踪迹，范围有限，我们有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
凝息玉发出浅浅的蓝色光芒，掩盖了两人的声息。褚越牵着陈翎希的手，继续往长廊的前方走，长廊的正前方有一道门，突然被人从外向内推开了，几名鬼差，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那人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深夜里却穿着一身正装，衬衣上近乎没有褶皱，与这里的环境看起来格格不入。
“刚才外面的混乱是怎么回事？”来人问道。
鬼差似乎十分畏惧来人，低头答道：“刚才好像有人接近了执行司，我们去找，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来人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继续说道：“加强看守，严判官不希望有人接近这里。”
鬼差连忙点头答应，陈翎希只是觉得奇怪，那人的言辞之间明明还带着些许儒雅，可是鬼差看起来像是十分畏惧此人。
“白无常，陶意柳。”褚越在她耳边说，“每一任黑白无常的立场都不相同，陶意柳是九曲的人，应该是严判官培养的人。”
凝息玉微微闪烁，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两人跟在一行人的后面，向长廊的深处走去，长廊的尽头，是一扇铁门，鬼差低头打开了铁门，果然，先前A大出现的戟灵就被关在这扇门后，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看着陶意柳走了进去，陶意柳示意鬼差关上门，凝息玉隐藏了褚越和陈翎希的身影，鬼差在他们的身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窗，只有微弱的灯光照明，此时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三人和那个被改造的生灵，虽然褚越说了凝息玉可以隐藏踪迹，但是陈翎希还是放慢了自己的呼吸，有点僵硬地站在原地，紧紧地抓住褚越的手。凝息玉的确有效，白无常完全没有发现屋内还有别人的存在，一步步向戟灵走了过去，改造的生灵仿佛感觉到了危险，上百只眼睛同时盯着陶意柳，被绳索捆缚的身体难以移动分毫，白色的丝线无力的垂在地面上，按理说，戟灵的模样是很可怕的，然而陶意柳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它，甚至伸出手来抚摸着它白色的丝线，戟灵此时已经非常虚弱了，在陶意柳的动作下，毫无反应，只剩下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人。
他想做什么，陈翎希心想，然而，毫无征兆的，陶意柳取出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上雕刻着金色的纹路，戟灵同时睁大了上百只眼睛，仿佛在乞求着什么，然而陶意柳却坚定地将匕首刺进了它的胸膛，刀刃刚刚没入戟灵的身体，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了怪物的身体内，褚越和陈翎希正准备出手，执行司办公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似乎有人尝试强行闯入办公室，而发动了门前的阵法，陶意柳看了眼戟灵，蓝色的血正从怪物的身上流出来，怪物发出悲鸣，他不再回头，转身出门，快步向办公楼上走去。
“你能听懂人的话，你是什么东西？”褚越收起凝息玉，和陈翎希一起出现在了怪物的面前，问道。
然而面前的怪物只是在不断地挣扎，随着血的流失，不同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了不同的神色，有的是愤怒，有的是悲伤，有的是难过。
“你，知道彤蛛吗？”褚越突然开口问道，陈翎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然而眼前的怪物却如发疯了一般开始挣扎，先前白无常刺入它体内的匕首似乎对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大量的血液从它的体内流出，不同的眼睛，不同的神情，但无一不带有控诉和痛苦，挣扎中，有白色的丝线微弱地浮起，在空中虚划了几下，便因无力而从空中坠落，巨大的身体突然分崩离析，不同人的□□声同时传出，随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戟灵破碎的身体掉落在了地上，破碎的外壳中央，一只小小的红色蜘蛛正在融化，消失在残骸之中。
陈翎希弯下腰，想捧起那只小小的蜘蛛的身体，却无奈蜘蛛在她的手心里化作了鲜红的液体，又逐渐失去色彩，从指缝间流失，她尝试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它……它是……”
“彤蛛为引，收集了上百人的魂魄融合而成。”褚越神色如常，略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此时满心的怒火，“用的全是生灵的魂魄，魂魄从此不能转生，魂飞魄散。”
记忆如同奔涌的洪流瞬间席卷了陈翎希的脑海，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十年前，她也曾经历过这一切，那些惨叫声，哭泣声，仿佛还在昨天，她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了褚越的声音：“站起来，陈翎希，我们得离开这里。”
她摇摇头，似乎想把童年时一些不好的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清楚出去，褚越一路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执行司，执行司的门口，结界似乎被人触发了，但是触碰结界的人却没有被困在这里，陶意柳站在执行司门口，一群鬼差正在周围找人。树林间的风让陈翎希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凝息玉的时限就要到了，再大的愤怒此时也不宜留在这里。
“我们先离开……”褚越对陈翎希说，话音未落，一片绿叶幽幽地飘落了下来，刚好从两个人之间落下，褚越和陈翎希同时抬头，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树上隐藏着两个人的身影，正是杨君涵和杨君然。
陈翎希：“……”
褚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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